他提着匕首快步走向阵眼巨釜,脚下的地面已被热油烫得发白,玄色锦袍的下摆早已被火星烧出无数破洞。途中,几名天竺死士突然从城墙裂缝中窜出,手中弯刀直刺他的后心。王玄策侧身避开,断足处的金线再次窜出,如毒蛇般缠住一名死士的脖颈,猛地一拉,那死士惨叫着被拖入沸油中,瞬间化为一团火球。其余死士见状,竟举着弯刀扑向巨釜,妄图掀翻釜身——蒋师仁看得目眦欲裂,提刀从云梯上跃下,陌刀如一道闪电,将最后两名死士劈成两半,鲜血溅在沸油中,激起一串金红色的气泡。
“王正使!末将护你!”蒋师仁挡在王玄策身前,陌刀上的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凝成暗红的印记。王玄策深吸一口气,将青铜试毒匕对准阵眼巨釜的釜底佛纹,猛地刺入——匕首没入釜底的瞬间,巨釜突然停止倾斜,沸油不再倾泻,反而开始缓缓回流。釜底传来“嗡”的一声轻响,七条油线中的热油竟开始逆向流动,顺着陶管涌回地底,而那些青蓝色的火焰,也渐渐小了下去,箭尾的金丝不再绷直,缓缓垂落,像是完成了使命般失去了光泽。
王玄策伸手从怀中取出檀香木盒,打开盒盖——里面的佛骨舍利泛着温润的白光,与釜底佛纹的光芒遥相呼应。他将舍利轻轻放在釜耳上,舍利接触巨釜的瞬间,白光暴涨,顺着七条油线蔓延开来,所过之处,残余的热油瞬间凝固,解毒冰晶的凉意透过地面传遍整个城头。远处,天竺火弩手身上的青蓝色火焰已彻底熄灭,只留下焦黑的尸体,而唐军俘虏脂肪熬制的猛火油,也在白光中化为清水,顺着城墙缝隙渗入地底,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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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看着眼前的景象,长长舒了口气:“王正使,公主的密令应验了!佛骨镇火,果然破了这焚城阵!”他低头看向地面,那节藏有机关图的指骨已渐渐碎裂,《兰亭序》摹本的图纸在白光中化为灰烬,唯有“天枢”“地轴”两处朱砂印记,在灰烬中留下暗红的痕迹,像是弟兄们的血,终于得以安息。
王玄策抬头望向城楼下,吐蕃的一千二百骑兵已攻破城门,朗珠挥舞着长柄斧,正带领手下砍杀城内的天竺兵卒;泥婆罗的七千余骑也已攻入城中,达玛的弯刀劈向天竺兵卒的铠甲,喊杀声震天动地。午时三刻的钟声恰好从城中心的寺庙传来,悠扬的钟声中,三百口青铜巨釜的沸油已彻底凝固,釜身“戒日王烹”的铭文,在佛骨舍利的白光中,渐渐失去了刺目的红色,恢复了青铜原本的古朴色泽。
“蒋校尉,”王玄策握紧手中的青铜试毒匕,匕身的佛血痕迹与佛骨舍利的白光交相辉映,“城门已破,佛火已镇,接下来,该去找阿罗那顺,清算去年那二十八条人命的血债了!”蒋师仁抱拳,眼中燃起熊熊战意:“末将愿随王正使,踏平天竺王城,为弟兄们报仇!”两人并肩而立,身后是凝固的沸油与熄灭的火焰,身前是攻入城中的八千余骑,阳光穿透硝烟,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复仇之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第三节 :金丝分油
王玄策断足踏在满地金线之上,浸过松烟墨的裤管与金丝相触的刹那,那些原本垂落的鸿胪寺牵机丝突然如活物般窜起,一缕缕、一丝丝在空中交织串联。金线泛着荧荧冷光,顺着凝固的沸油边缘蔓延,很快便在城墙上的油海上铺展开来——竟是《太白阴经》中记载的“分焰辟火阵”!阵纹由三千七百六十二缕金丝组成,每一缕都对应着阵图中的“离火”“坎水”节点,金线交织处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极了长安上元夜的灯火。
“王正使!是分焰辟火阵!此法可引油分焰,辟火不伤!”蒋师仁拄着陌刀上前,刀身映出阵图全貌,他忽然发现金线的排布竟与当年在长安将作监见过的城防图隐隐相合,“末将记得这阵需以‘至阴之物’为引,您的断足金线……定是用弟兄们的血混着墨汁炼制的,方能引动金丝成阵!”话音未落,王玄策已迈步走入阵中,断足每踏一步,脚下金丝便亮起一道光纹,阵图中的“分焰”二字骤然凸显,油海上的残余热油竟顺着金线纹路缓缓分开,露出下方平整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细小的凹槽,正是引导油流的暗渠。
蒋师仁见状,提刀便向主油道劈去。陌刀划破空气,刀风裹挟着冰晶碎屑,可就在刀刃即将触及主油道的瞬间,刀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吸力,将城墙上所有残余的解毒冰晶尽数吸附而来。冰晶在刃面快速凝结,竟渐渐拼出一幅完整的图纸——图纸上画着层层叠叠的木质结构,飞檐斗拱间刻着“长安将作监”的篆印,正是失传已久的“防火橹”图纸!橹身刻着细密的防火纹路,橹顶嵌着铜制的鸱吻,与当年长安城朱雀门上的防火设施一模一样,刃面冰晶折射的光,让图纸上的榫卯结构愈发清晰。
“是防火橹图纸!王正使,有了此物,纵使天竺人再引烈火,我们也能抵御!”蒋师仁握着陌刀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去年在天竺狱中,曾听被俘的将作监工匠说过,阿罗那顺当年攻破泥婆罗小城时,便是用烈火焚毁了所有防火设施,今日竟能在刀身冰晶上得见长安的防火橹图纸,定是弟兄们的亡魂在暗中相助。话音刚落,城头那截铜佛残身突然崩裂,无数金粉从佛身碎片中洒落,如金雨般裹住陌刀刃面的图纸。
金粉接触图纸的刹那,骤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蒋师仁只觉手中陌刀微微震颤,刀身冰晶突然融化,图纸竟顺着刀身融入热油之中。下一秒,城墙上所有凝固的沸油突然涌动起来,化作一条条金蛇——蛇身泛着金红色的油光,蛇眼是铜佛金粉凝成的光点,它们顺着城墙缝隙蜿蜒而下,如潮水般反灌进守军藏兵洞!藏兵洞中传来天竺兵卒的惨叫,金蛇所过之处,原本藏在洞中的火油桶被撞翻,却未引发明火,反而被金蛇裹挟着一同涌入深处,那些妄图从洞后偷袭的天竺兵卒,瞬间被沸油浇透,在惨叫中失去了动静。
“金蛇反灌!王正使,这是佛力相助啊!”蒋师仁看得目瞪口呆,陌刀上的金粉还在微微发光,刃面的防火橹图纸虽已消失,却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王玄策则盯着那些反灌的金蛇,目光突然落在最西侧的一口青铜巨釜上——那口巨釜的釜身“戒日王烹”铭文最为清晰,此刻竟开始微微颤动,釜底的佛纹与怀中的佛骨舍利遥相呼应,泛着淡淡的白光。
就在此时,那口青铜巨釜突然“轰”的一声炸裂!碎片四溅,却未伤及半人——从釜中飞出的不是青铜碎块,而是一个缠着锦缎的木盒!木盒在空中打开,露出里面的佛骨真身——那是一截三寸长的乳白色佛骨,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去年阿罗那顺从泥婆罗佛寺中劫走的佛骨舍利!佛骨外围包裹着一层泛黄的纸页,是《金刚经》的残卷,纸页被油蒸汽熏得微微卷曲,原本空白的页脚处,竟渐渐显露出淡褐色的隐形密文——是用吐蕃特有的“雪蚕墨”所写,遇热油蒸汽便会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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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佛骨真身!还有《金刚经》密文!”王玄策快步上前,伸手接住落下的佛骨,指尖触及佛骨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断足的隐痛竟消散大半。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金刚经》残卷,密文共有二十七字,分为三行,每行九字,正是文成公主与吐蕃赞普的联名密令:“佛骨归位,油灌敌巢,酉时破城,血债血偿”。字迹娟秀中带着刚劲,正是公主的笔法,末尾的吐蕃篆印,与出发前松赞干布赠予的兵符印鉴一模一样。
蒋师仁凑上前,看清密文后眼中燃起熊熊战意:“王正使!酉时破城!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定能踏平阿罗那顺的藏兵洞,将佛骨归位泥婆罗佛寺!”他说着提刀转向藏兵洞方向,此刻金蛇已从洞中将天竺兵卒逼出,那些兵卒浑身是油,狼狈不堪,刚一出洞便被吐蕃骑兵的藏刀砍翻。远处,朗珠已率领五百骑攻入城中心的宫殿方向,达玛则带着泥婆罗骑兵清缴城墙下的残敌,喊杀声与金蛇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复仇之战最激昂的号角。
王玄策将佛骨真身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与之前的佛骨舍利放在一起,两截佛骨相触,竟发出“嗡”的轻响,泛着的白光愈发浓郁。他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分焰辟火阵”,金丝仍在油海上铺展,阵图中的“辟火”二字亮起,将偶尔溅起的热油尽数引向暗渠。蒋师仁正率军清扫藏兵洞,陌刀劈砍间,刀身还在吸附着残余的冰晶,偶尔有金粉从刀身飘落,落在热油中,便引动一条小金蛇,继续向藏兵洞深处灌去。
“蒋校尉!留三百骑守住藏兵洞入口,莫让天竺兵卒反扑!”王玄策高声下令,断足踏着金线走向另一处青铜巨釜——那口巨釜虽未炸裂,釜底却隐隐泛着红光,像是藏着什么机关。他伸手抚过釜身,触到“戒日王烹”铭文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铭文竟开始发烫,像是在抗拒他的触碰。“是阿罗那顺的阴咒!”王玄策心中了然,从怀中取出青铜试毒匕,将匕身“显庆十年验”的暗记对准铭文,猛地刺入——匕首没入釜身的瞬间,红光骤灭,釜底传来“咔”的轻响,露出一个暗格,里面藏着半块兵符,正是当年天竺戒日王的调兵符印。
“王正使!藏兵洞已清剿完毕!共缴获火油桶三百余个,俘虏天竺兵卒两百余人!”蒋师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提着陌刀快步走来,刀身沾着油迹与血痕,却依旧泛着冷光,“末将问过俘虏,阿罗那顺此刻正在宫殿后的密室中,妄图用佛骨真身炼制邪术,没想到佛骨竟从巨釜中飞出,落到了您手中!”
王玄策握着那半块兵符,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以为劫走佛骨便能逆天改命,却不知天道昭昭,弟兄们的亡魂,早已用金丝、冰晶、佛骨,为我们铺好了破城之路!”他抬头望向城中心的宫殿,那里已升起滚滚浓烟,朗珠的骑兵正在宫殿外与天竺禁卫军厮杀,“蒋校尉,传我将令,集合八千余骑,午时三刻已过,佛骨已归位,接下来,我们便按公主密令,酉时破宫,活捉阿罗那顺,为去年二十八名弟兄,讨回最后的公道!”
蒋师仁抱拳领命,转身对着城下大喊:“王正使有令!全军集合,酉时破宫!活捉阿罗那顺!”声音传遍战场,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齐声应和,喊杀声震彻云霄。王玄策站在城墙上,怀中佛骨的白光与手中兵符的铜色相映,断足踏着金丝阵图,望着下方整装待发的八千余骑——那些从吐蕃借来的一千二百骑,马背上还沾着雪山的寒气;那些从泥婆罗借来的七千余骑,弯刀上还凝着山地的风霜,今日,他们将一同踏平天竺王城,让阿罗那顺为他的残暴,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城墙上的金丝仍在泛着冷光,分焰辟火阵将残余的热油引向暗渠,金蛇已消失在藏兵洞深处,唯有青铜巨釜的碎片与《金刚经》残页,在阳光下静静躺着,像是在见证这场迟到了一年的复仇,终将迎来胜利的终章。
第四节: 佛骨熄焰
王玄策双手捧着佛骨真身,缓步走向城墙上的油海。佛骨泛着的温润白光,与油海残留的金红色油光交相辉映,他掌心贴着佛骨,指尖能清晰触到骨面上细密的纹路——那是当年泥婆罗高僧为佛骨开光时留下的梵文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发烫。当佛骨完全按入油海的刹那,三百口青铜巨釜突然同时发出“轰”的巨响,釜身炸裂开来,溅起的却不是滚烫的油滴与青铜碎片,而是数以万计的立体金字——字字皆是《唐律疏议》中“烹杀罪”的条文,“诸以烹煮、焚烧虐杀他人者,斩立决,籍没其家”“害及使者者,夷其三族”等字样在空中悬浮,金光刺目,仿佛大唐律法的威严正透过这些金字,降临在这片沾满血债的城头。
“是《唐律疏议》的金字!王正使,这是律法昭彰,要为弟兄们讨回公道!”蒋师仁提着陌刀上前,刀身映着漫天金字,他忽然想起去年在天竺狱中,曾见过被俘的鸿胪寺典狱官,用指甲在墙壁上刻下这些条文,哪怕被烙铁烫烂手指,也未停下——今日这些金字悬空,定是那位典狱官的忠魂,借着佛骨与沸油,将大唐律法刻在了天竺的天空。话音未落,他挥刀劈向最前方的“烹杀罪”金字,陌刀裹挟着凛冽刀气,劈开金字的瞬间,刀风竟震得城墙微微震颤,地面裂开一道窄缝,从缝中飞出数十个青铜圆筒——筒身刻着“永徽十五年”的阴文铭文,筒口嵌着铜制的莲蓬状喷头,正是当年随佛骨一同被阿罗那顺劫走的大唐青铜灭火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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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灭火筒在空中翻转,筒身铭文迸发的寒光与空中金字的金光交织,蒋师仁伸手接住一个,指尖触到筒身时,突然感受到熟悉的纹路——是长安将作监特有的“水纹篆”,当年他在禁军任职时,曾亲手检修过同款灭火筒,筒内装的“辟火玄水”,可瞬间浇灭猛火。“是永徽年间的制式灭火筒!”他激动地将灭火筒递给王玄策,“当年佛骨从长安送往泥婆罗时,陛下特意命将作监打造了这些灭火筒随行,没想到竟被阿罗那顺一并劫走,今日终于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