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城头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炸裂,暗红色的佛血从碎片中喷涌而出,如细雨般洒落在城墙上的残余烈焰上。佛血触及火焰的刹那,原本青蓝色的火苗竟瞬间被染成赤金色,金焰在空中盘旋、凝聚,渐渐凝出一行隶书大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压邪,以佛熄烽”。字迹苍劲有力,笔画间仿佛能看见公主在吐蕃宫中专研佛法与兵法的身影,金焰托着判词悬在空中,将整个城头照得如同白昼,那些空中悬浮的《唐律疏议》金字,竟缓缓向判词聚拢,在周围组成一圈金色光环,像是为这判词盖上了大唐的印玺。
“以正压邪,以佛熄烽!”王玄策低声重复着这句判词,掌心的佛骨突然发出“嗡”的轻响,与空中的金焰判词遥相呼应。他抬头望向城下,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天竺火长(注:火长为天竺军队中掌管火攻的小校),此刻竟纷纷丢掉手中的火把,“噗通”一声跪地。他们颤抖着撕开胸前的皮甲内衬,露出里面用油布包裹的纸片——竟是用《伤寒论》残页写就的《认罪血疏》!血疏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吾等随阿罗那顺烹杀唐使,日夜受良心谴责”“唐军俘虏熬油,吾等亲手为之,夜夜梦到冤魂索命”“今见佛骨显圣,律法昭彰,愿认罪伏法,以赎己罪”等字句,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血疏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是他们写疏时刺破指尖所留。
蒋师仁见状,提着陌刀走到一名跪地的火长面前,刀身悬在他头顶,却并未落下:“尔等可知,去年被烹杀的二十八名唐使中,有精通《伤寒论》的医官李谨,他本想为天竺百姓治病,却落得个沸油烹身的下场!”那火长闻言,猛地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小人知道!李医官当年还为小人治过痢疾,可阿罗那顺用小人妻儿要挟,小人不得已……今日愿以死谢罪,只求唐军饶过城中百姓!”
王玄策缓步走到跪地的火长们面前,怀中的佛骨仍泛着白光,空中的金焰判词与《唐律疏议》金字依旧悬浮:“大唐律法,虽严惩恶徒,却也体恤无辜。尔等既已认罪,且曾受阿罗那顺胁迫,今日便可免尔等死罪,但需随我军清剿残余守军,戴罪立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布满悔恨的脸,“至于城中百姓,我军自会秋毫无犯,这既是文成公主的嘱托,也是大唐天朝上国的气度。”
那些火长闻言,纷纷叩首谢恩,声音哽咽:“谢王正使不杀之恩!吾等定当效死力,以赎前罪!”其中一名年长的火长,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制的火符,双手奉上:“此乃天竺火攻营的总火符,持有此符,可号令所有火攻兵卒放下武器。小人愿带王正使前往火攻营,劝降剩余弟兄!”
蒋师仁接过火符,检查无误后递给王玄策:“王正使,这些火长熟悉城中布防,有他们相助,清剿残敌会事半功倍!”王玄策点头,将火符交还给那名年长火长:“你且带路,若能顺利劝降火攻营,我会奏请陛下,免你全家罪责。”火长激动不已,连忙起身,带着其余火长在前引路,脚步踉跄却格外坚定。
王玄策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向空中的金焰判词——“以正压邪,以佛熄烽”八个大字,在佛血与金光的映衬下,愈发清晰。蒋师仁提着陌刀,身边的青铜灭火筒已分给吐蕃与泥婆罗的骑兵,朗珠正率领一队骑兵,用灭火筒扑灭城中残余的火焰;达玛则带着手下,跟着火长们前往藏兵洞,清剿躲藏的天竺兵卒。城墙上的油海已渐渐凝固,佛骨按入的地方,竟长出一小片青色的苔藓,在青铜巨釜的碎片间,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蒋校尉,”王玄策握紧怀中的佛骨,指尖拂过“永徽十五年”的灭火筒铭文,“佛骨熄焰,律法昭彰,火长归降……离酉时破宫,越来越近了。”蒋师仁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末将已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便按公主密令,集合八千余骑,直捣宫殿,清剿最后的残敌!”
两人并肩而立,身后是悬浮的金字与金焰判词,身前是渐渐恢复秩序的战场。阳光穿透硝烟,洒在他们身上,佛骨的白光、灭火筒的寒光、金字的金光交织在一起,为这复仇之路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远处,火攻营的方向传来阵阵呼喊,想必是火长们正在劝降,偶尔有几声兵刃碰撞的声音,很快便归于平静——大唐的律法与佛骨的慈悲,正慢慢化解这场延续一年的仇恨,唯有那二十八名唐使的血债,还等着他们在酉时,向天竺王城的深处,彻底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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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的《唐律疏议》金字,渐渐融入金焰判词,最后化为一道金光,注入佛骨之中。佛骨微微震颤,仿佛在回应着什么,王玄策知道,这是弟兄们的忠魂,在为他们的胜利,送上最无声的祝福。
第五节: 金蛇归唐
城头的金光突然如潮水般收束,万千道金芒汇聚于半空,竟凝成一道身着明光铠的身影——银盔上的红缨猎猎,手中握着柄狭长的青铜匕,正是卫国公李靖的模样!那身影虽由金光组成,却眉眼清晰,腰间悬着的“卫公兵符”泛着冷光,与王玄策怀中佛骨的白光遥遥呼应。李靖抬手抛下手中试毒匕,匕首在空中化作三百道金线,如金蛇般窜动,径直贯穿城墙内侧的油库——油库顶的青石板被金线刺破,露出里面囤积的万千火油桶,金线缠上桶身,竟将所有火油桶牢牢串联,再无半滴油液渗漏。
“是卫公显圣!王正使,卫公这是在助我们断敌油源!”蒋师仁握紧陌刀,刀身映出李靖的金光身影,他想起幼时听老兵讲述的李靖破突厥典故,今日竟能亲眼见卫公身影凝于城头,激动得声音发颤。王玄策断足踏在金线之上,浸墨的裤管与金线相触,那些贯穿油库的金线突然泛起荧荧红光,他顺势将手中的青铜灭火筒与火长们的《认罪血疏》抛向空中——灭火筒的“永徽十五年”铭文与血疏的暗红字迹,在金线牵引下相互缠绕,渐渐升向云端。
云端之上,灭火筒化作层层叠叠的防火橹虚影,血疏化作密密麻麻的梵文,两者交织间,竟凝成《大唐西域记》终章的预言:“烽燧既灭,王道永昌”!八个大字由金红二色组成,“烽燧既灭”四字泛着灭火筒的青光,“王道永昌”四字染着血疏的暗红,在空中悬浮时,云层突然散开,阳光倾泻而下,将预言照得愈发璀璨,仿佛玄奘法师当年西行时留下的谶语,终于在此刻应验。
“烽燧既灭,王道永昌!”王玄策仰头望着云端预言,怀中佛骨突然发烫,与空中的金光身影产生共鸣。蒋师仁提着陌刀上前,刀身缓缓吸收着城墙上最后的炎气——那些残余的金焰、热油的余温,尽数被陌刀吸入,刀身渐渐泛起赤金色的光纹。他大喝一声,陌刀劈向城中心的王宫方向,刀气如长虹贯日,刀身竟浮现出太宗皇帝《破阵乐》的终句:“四海烽熄,天下太平”!字迹随刀气蔓延,在空中拉出长长的光痕,将王宫方向的硝烟尽数驱散,露出宫殿顶端的鎏金宝顶。
就在此时,城头最后一缕铜佛金粉突然飘散,在冷却的铜汁表面缓缓落下。金粉触及铜汁的刹那,发出“滋啦”的轻响,竟在铜汁上烙出八个大字:“火狱既破,唐甲重光”!字体苍劲,与李靖身影的笔法如出一辙,铜汁渐渐凝固,金粉烙痕却愈发清晰,像是在为这场复仇之战,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王玄策俯身触摸铜汁表面,指尖触及“唐甲重光”四字时,铜汁突然微微震颤,凝固的表面竟开始凸起——三百面唐军盾牌的浮雕,从铜汁中缓缓升起,每面盾牌都刻着“鸿胪寺”三字,盾面还留着当年被火油灼烧的痕迹,边缘的铜钉虽已生锈,却依旧透着凛然正气。
“是去年弟兄们的盾牌!”蒋师仁看着盾牌浮雕,眼眶泛红,“这面盾上的裂痕,是张小五当年为护着《大唐西域记》被弯刀砍的;那面盾的铜钉,是李医官用来给弟兄们固定伤口的……今日唐甲重光,弟兄们的忠魂,终于得以安息!”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吐蕃骑兵首领朗珠带着几名骑兵疾驰而来,手中押着一名身着鎏金铠甲的天竺将领——那将领满脸血污,铠甲上嵌着数支羽箭,却仍挣扎着想要反抗,被朗珠用长柄斧抵住后心,动弹不得。
“王正使!末将在王宫西侧擒获天竺领兵将领!此人名叫婆尼,是阿罗那顺麾下的左军主将,手上沾着不少弟兄们的血!”朗珠将婆尼推到王玄策面前,那将领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怨毒:“我乃天竺左军主将,宁死不降!你们这些唐人,休想踏平王城!”蒋师仁上前一步,陌刀抵住他的咽喉,刀身的“四海烽熄,天下太平”字迹泛着寒光:“婆尼!去年你率人烹杀唐使时,怎没想过今日?李谨医官曾为你母亲治过病,你却亲手将他推入沸釜,此等狼心狗肺之徒,也配谈‘不降’?”
婆尼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嘴硬:“那是唐使冒犯我天竺威严,烹杀他们是理所当然!”王玄策俯身,指着铜汁表面的盾牌浮雕:“你看这些盾牌,每一面都刻着‘鸿胪寺’,每一面都染着唐使的血。去年使团三十人,除了我与蒋校尉,其余二十八人皆死于你等之手——张小五被你用烙铁烫烂双手,李谨被你亲手推入沸油,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血疏,正是火长们写的《认罪血疏》,“你的火长们都已认罪,你以为你能顽抗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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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尼看着血疏上的字迹,又看了看城头李靖的金光身影与云端的预言,脸色渐渐惨白。朗珠上前,一把扯下他的鎏金铠甲,露出里面的内衬——竟绣着天竺密宗的护法图案,与当年劫走佛骨的匪徒服饰一模一样。“王正使,此人身穿密宗护法衣,定是参与了劫走佛骨的阴谋!”朗珠怒喝,长柄斧又往前递了递,斧刃已划破婆尼的后心衣衫。
蒋师仁眼中怒火熊熊,陌刀微微用力,在婆尼的咽喉处划出一道血痕:“说!阿罗那顺藏在王宫何处?佛骨被劫后,你们还做了哪些恶行?若敢隐瞒,今日便让你尝尝沸油烹身的滋味!”婆尼浑身发抖,终于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我说……我说!阿罗那顺藏在宫殿后的密室,那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佛骨被劫后,我们用唐军俘虏的骨血,炼制了邪术……可那邪术根本没用,反而让不少兵卒染病而亡!”
王玄策示意蒋师仁收刀,目光冷厉:“密道通往何处?王宫还有多少守军?”婆尼连忙回答:“密道通往城外的密林,守军还有三千余人,都在宫殿外的广场上布防!王正使,我愿降!我愿带你们去密室,只求饶我一命!”蒋师仁冷哼一声:“饶你性命?需看你是否真心归顺!若敢耍花招,定让你死无全尸!”
王玄策看向云端的“烽燧既灭,王道永昌”预言,又看了看铜汁上的“火狱既破,唐甲重光”烙痕,缓缓开口:“婆尼,今日饶你不死,但你需带我们前往王宫密室,劝降剩余守军。若能成功,我便奏请陛下,免你死罪;若你敢背叛,这三百面唐军盾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婆尼连连磕头:“谢王正使不杀之恩!小人定当全力相助,绝不敢背叛!”
蒋师仁上前,将婆尼的铠甲重新套在他身上,却解下了他的佩剑:“带路!若有半点异动,末将的陌刀可不认人!”婆尼连忙起身,战战兢兢地在前引路,朗珠带着几名骑兵紧随其后,手中兵刃始终对着他的后心。王玄策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向城头李靖的金光身影——那身影渐渐淡化,手中的试毒匕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他怀中的佛骨,佛骨的白光愈发温润。
“蒋校尉,”王玄策转身看向蒋师仁,怀中佛骨与铜汁上的盾牌浮雕遥相呼应,“烽燧将灭,王道将昌。传我将令,全军集合,随婆尼前往王宫密室,酉时已到,该彻底终结这场血债了!”蒋师仁抱拳领命,转身对着城下大喊:“王正使有令!全军集合,直捣王宫密室,终结血债!”
喊杀声再次响彻战场,吐蕃的一千二百骑与泥婆罗的七千余骑迅速集结,手中的藏刀、弯刀泛着寒光,青铜灭火筒别在腰间,盾牌浮雕的“鸿胪寺”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王玄策断足踏着金线,怀中佛骨贴着心口,望着前方王宫的方向——那里是复仇的终点,也是大唐王道的起点。云端的预言仍在闪烁,铜汁上的烙痕依旧清晰,李靖的金光身影虽已淡化,却仿佛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指引着八千余骑,向着王城深处,向着最后的胜利,奋勇前进。
城墙上的三百道金线渐渐融入铜汁,与盾牌浮雕交织在一起,“鸿胪寺”三字愈发醒目,像是在告诉世人,大唐的使者,纵使身死,忠魂亦会护着王道,护着这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