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冀州刺史府的后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王芬从睡梦中惊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昨夜与周旌等人密议至三更,酒意尚未全消。
“使君!大事不好!”府中长史的声音透着惊恐,“洛阳传来消息,陛下突然取消北巡,宫中传出风声...有人告发了我们的计划!”
王芬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竟毫无知觉。他一把推开房门,见长史手中捏着一封皱巴巴的绢书,上面还沾着夜露。
“谁...谁走漏的风声?”王芬声音嘶哑,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烛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鬓边新添的几丝白发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长史凑近低语:“说是宫中观星官发现'荧惑守心'的凶兆,十常侍趁机进言...”他突然压低声音,“更可怕的是,今早城门刚开,就有商旅说看见羽林军出了洛阳...”
王芬猛地抓住窗棂,指甲在木头上刮出几道白痕。三个月来的精心谋划——联络豪强、收买禁军、甚至说服了合肥侯——竟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他忽然想起七日前袁绍派人送来的那封模棱两可的信,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快!把周旌他们都叫来!”王芬转身时撞翻了案几,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他顾不得整理,赤着脚就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将往来密信尽数投入炭盆。火苗窜起时,映得他面色惨白如鬼。
天色微明时,五六个心腹官员陆续从后门潜入。周旌最后一个到,衣冠不整,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被叫醒。
“诸君,”王芬声音干涩,“事已败露,朝廷兵马不日将至。”
书房内一片死寂。有人打翻了茶盏,褐色的茶水在竹席上洇开,像一团扩散的血迹。
周旌突然拍案而起:“使君勿忧!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提前举事!我沛国有精兵三千——”
“糊涂!”王芬厉声打断,“没有陛下北巡的机会,我们连宫门都摸不着!”他颓然坐下,衣袖扫落笔架,几支毛笔滚到众人脚边。
长史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联络袁本初?他门路广...”
“晚了。”王芬苦笑,“袁绍何等精明?此刻怕是早已撇清干系。”他突然想起什么,急问:“前日袁绍送来的奏章副本,可还留着?”
众人面面相觑。那封奏章他们前日还当笑话看——袁绍声称幽州将乱,要留兵防备,分明是推脱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