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离开片刻,可等她再回来时,刚走到床边便见萧惕眉头拧的更紧了,他面上满是薄汗,紧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是做了噩梦,又像受着极大的苦痛。
裴婠当下心疼起来,不由附在萧惕身边低唤,“三叔?”
喊了一声,仍无动静,反倒是他放在外侧的手轻颤起来,他指节下意识的卷曲,好似要抓住什么,裴婠一犹豫,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几乎刚触到,萧惕便一把将她抓了住。
裴婠手被捏的生疼,见他力气这样大,不知他是否要醒了,“三叔?三叔你醒了吗?”
萧惕没有应答,身子亦抖得更厉害,他紧紧攥着裴婠的手,冷汗流的更凶,整个人仿佛在受着什么酷刑痛苦到了极致,忽然,他口中极其嘶哑的说了一句什么,裴婠没听清,不由将身子靠的更近些,这一靠近,她听清了。
“对不起——”
裴婠一怔,对不起……
萧惕竟然在说对不起?
裴婠距离极近的看着萧惕的脸,心底有些疑惑,他在和别人说对不起,那为何他自己如此痛苦?他在歉疚自责吗?裴婠心底一软,他从没想过这三个字会从萧惕口中说出来。
见萧惕额上冷汗成珠,裴婠不由用另外一只手为他拭汗,就在她的手刚触到萧惕额头之时,他紧闭的眸子陡然睁了开。
他们距离极近,他忽然睁开的眸子吓了裴婠一跳,然而他一双眸极黑极亮,灯火映在他眼底,便如同暗夜幽昙猝然绽放,一时竟让裴婠生出几分惊艳来,他好似认出了她来,目光灼灼,极惊极喜,仿佛某样珍奇宝物失而复得。
见他睁眸,裴婠也是一喜,“三叔?”
她喊了一声,可萧惕却是不应,他只直直望着她,目光一错不错。
他本就生的高眉俊额,此刻虽面白如纸唇无血色,却反添了三分禁欲之气,然而他瞳底又闪着潋滟的微光,对比之下,目光便尤其显得撩人心魄。
裴婠不知萧惕为何这般看着她,再加上萧惕紧紧攥着她的手,她竟一时不争气的面颊微热,她退远了一分,“三叔,你伤的很重,我已为你上了药。”
萧惕眼底竟又是一亮,裴婠一怔,总觉得萧惕的眼神饱含着别的什么,他不过昏迷了几个时辰,这会儿看着她,却好似隔了多少年才见着似的,有种久别重逢般的喜悦。
萧惕仍是不动,很快,他眼底亮光一闪,好似烛火燃尽了最后一丝彻底暗了下去,紧接着他竟又将眸子闭了上,裴婠有些惊讶,却发现萧惕恢复了绵长的呼吸,额上也未再生冷汗,便是握着她的手都松了三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