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柿子

宁离道:“后边有床榻呢,你先去先歇着吧。”

杨青鲤揉了揉眼睛说:“那你可别先跑了,一会儿可要陪我去文昌殿呢。”

宁离说:“你今天已经拜了这么多,你还要去拜文昌帝君呢。”

杨青鲤嘟囔道:“开年后我可得去崇文馆上学了,唉,这不早早拜拜帝君,那可怎么整呢?”说起来,倒是真羡慕宁离呢……如今也没有旨意,要让他到崇文馆去。

他的确是困得很了。挨上了床榻就已经睡着。但宁离还精神着,又出了院子去。依循着先前的记忆想要再找到那画壁前。

然而那画壁所在的地方,原本偏僻,先前不知道是怎么去的。如今一转一转着,看来竟然是又找不到了。

17.2.

十二月初八,腊日,当有节令佳食。

这一日依照传统,将会给王公大臣、亲王贵族们赐腊八粥。

时老侯爷一大早就起来等了,实在是心中忐忑不安。

往常他们家的惯例那也是有的,今上登基三年以来,每一年也没有把他家给落下,可是今年……

那实在是因为做了一件亏心的事情,时老侯爷心中,说不得就有些惶恐。侍从在外边候着。他问道:“赐到哪一家了。”

侍从回来说:“……赐到安国公家了。”

片刻后,又问:“是到哪一家了。”

“已经到泰国公家了。”

到了泰国公家,那离东海侯府便已经很近了。如若没有错,公爵府赐罢,侯爵府的第一位,就应当赐给他们。然而等到侍从再回来。时老侯爷的心里却沉了沉。

侍从嗫嚅着不敢说话。

时老侯爷沉声说:“如今到哪一家了?”

侍从说:“已经赐到长原侯了。”

“长原侯……”

若是换了以往,长原侯怎么可能在他家之前?定然是排在时家后的。然而如今已经赐过了长原侯,东海侯府,却仍旧没有迎来那一碗腊八粥。

时宴璇已经被解了禁足,此刻也候在时老侯爷身边,见此情状,便道:“阿翁,不若再等等罢……”

时老侯爷面色已经有点不妙,但也点了点头:“再等等,三娘说的对,再等等好。”

……指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呢?兴许过会儿宫中的内侍就来了。

然而那等待却迟迟没有等到,直到日头彻底的高悬,依旧没有一位内侍进入东海侯府。

时老侯爷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腊八赐粥,最晚不会过午时。

时宴璇望着他的面色,宽慰道,“阿翁,不过是赐粥罢了,也没有那么重要。”

时老侯爷只是摇头。

哪里怕的是缺少了这一碗腊八粥,怕的是因此失掉了圣心啊!

时宴璇从前并不在京中待过,心里倒是有些不解,见得时老侯爷这般沉重模样,细声道:“阿翁,不过是一碗粥罢了,有这么稀奇吗?时家难道缺这一碗粥?让下人自去熬煮罢。”

时老侯爷看着孙女秀美的面庞,叹道:“那不只是一碗粥,而是圣心,你也知道二郎已经被送回东海,此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京中荒唐的,难道只有时宴暮一个吗?

这话说出去,时老侯爷根本不会信,更不要说别人了。就他知道的,那些个斗鸡走犬、游手好闲的,不隔着这条街都还有,但陛下从来没有分心管过。

陛下心中有大志,又怎么会在意这么区区纨绔子弟,不求上进呢?

可偏偏时宴暮的事情进入了他的眼睛。可偏偏这次因此生出了雷霆怒火。

时宴璇说:“打撞骨头连着筋,陛下体内流着的,不也有时家的血脉吗”

时老侯爷一听这话,当真是倒吸了一口气,他一向以为自己这孙女聪明伶俐,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这样念不清?

登时沉声道:“三娘,陛下他姓‘裴’。”

说到这里,忍不住便要叹气。

时老侯爷道:“我怀疑你弟弟之所以出事,就是因为说了那句话。”说到底,他不由得露出一点懊恼的神色。

怎么就有那样的胆子,敢称呼陛下为表兄。

那种关系也是他们可以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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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宴璇只是知道裴家虽然母亲是时家人,但是与时家并不亲近,可如今看着时老侯爷的面色,其中仿佛还有隐情。

若依她所知……

“阿翁。”时宴璇低声问道,“当年夺嫡之争,阿翁究竟站了谁?”

这才是真正的因由……

说起来时候,时老侯爷后悔不已。

时宴璇没有说话,伸出手轻轻的指了指天上,一双妙目将时老侯爷望着。

然后,她看见时老侯爷摇了摇头。

啊呀……

时宴璇登时间也被这反应惊住了,一时间不慎,碰到了桌上的花瓶。

“女郎……”立刻有人问道:“可要进来扫扫。出了什么事?”

“不妨事。”时宴璇说,“一会儿我再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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