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柿子

时宴璇断断没有想到,今日竟会问出这样今天的一个答案。

她将时老侯爷望着,心念电转,声音有些发涩:“阿翁……“却是伸出手指,比了个一。

时老侯爷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此刻屋外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难得的一个好天气。然而这一室屋内分明有银骨炭烧着,却如霜冻般凝结。

时宴璇嘴唇哆嗦着,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几乎有一些说不出话。

排行第一的那位是上皇的长子。

正是当年时妃、后来小时后所出的齐王!

“阿翁……”

她脑海里有一些晕眩。

怎么会是齐王?

又怎么不会是齐王?

齐王生母,乃是原后胞妹,也是时家所出。而且齐王是上皇长子,自幼聪慧,一向得上皇宠爱。

当年上皇的皇子争夺王位的时候,很是有一点云谲波诡的味道。时家如果要选择人下注,怎么不可能是齐王?

记得那位太子当年是不怎么出现在外的,据说是常年在休养,身体不好。然而与之同时,齐王却常常得上皇的夸奖。更何况后来,上皇的元后去世了,齐王的母妃成为了继皇后。便是从身份上,他也是无可挑剔的。

如此说来,当真有一万种理由,连时宴璇都想不出来,时家,有什么理由不去支持齐王?

时宴璇颤抖着说:“可终究太子名分已经定了。”

“三娘。”事已至此,也不必再隐瞒,时老侯爷道,“当年有高僧曾经来看过,太子恐年寿不永。”

那是一桩不为人知的隐秘,从前并不敢、也无法说出。

为什么上皇对太子并没有寄予什么希望?为什么已定了名分,却这样作践他的脸面?即便是时家,一开始也是对太子抱有期待的,直到后来一道惊天霹雳:

年岁恐不过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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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宴璇怔怔的听罢:“可是那是十分荒谬的,如今陛下还活得好好的。”

时老侯爷听了她这话,只有苦笑,如今是知道了,可当年却一无所知啊……

更何况,当年裴昭实在是体弱的很了。年年冬日,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鬼门关。

可后来即位的却不是齐王,而是被流放在外的太子。

是以这位陛下,对于时家其实是很不待见的。

裴昭御极后,恰逢时家大郎时宴朝年满十七,便循着旧例送入了京中。

一方面这的确是按规矩行事,另一方面未尝也没有时家借此试探的心思。

时老侯爷叹道:“好歹你哥哥是个争气的,否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他说的其实是半点也没有错。

要不是时宴朝天资出众,时家恐怕处境会更加艰难。

“现在看来,陛下并不在乎大郎的出身,在乎的只不过是大郎的才能。而眼下,这个脸也不愿意给时家了。”

堂内一时间静默,悄然无声。

时宴璇乍然听此秘闻,心中又惊又惧,勉强镇定些下来,如果说想要安慰祖父,可圣心如海,天威难测,自己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处?

这时候听闻脚步声,时老侯爷沉声道:“……退下。”

然而那脚步并没有告退,反而是步入了厅内。

只见来人一身宝蓝色锦袍,身形挺拔,容貌俊朗。竟然是时家大郎时宴朝。

时老侯爷当下点了一点头:“大郎回来了,今日不当值吗?”

时宴朝说:“今日腊八,陛下赐了粥便放还了。”

时老侯爷顿时眼睛一亮:“陛下赐了粥?”

时宴朝点了点头。

时老侯爷心中原本沉甸甸的那块大石头,此刻说不得就落了地。

“……那就好,那就好。”时老侯爷喜不自胜的说,“陛下与你吃了粥就好。”

时宴璇款款行礼:“阿兄。”

见得时老侯爷这般乍惊乍喜的样子,时宴朝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他四顾堂内:“今日府内没有赐粥吗?”

时老侯爷很有些疲倦的点了点头。

听闻如此,时宴朝一时间也沉默。他忽然说:“二郎已经走到哪里了?”

时宴璇说:“……算算日子,如今大概走到登州了吧?”

时宴朝点了点头,又闲话了几句。

时宴璇见状,知道有事情要说,屈身行礼,便袅袅婀娜的退下去了。

见她离去,时宴朝终于问道:“阿翁,京中有哪一座寺庙,行的是‘归’字辈?”

时老侯爷也愣了一下:“那这你可叫难倒人了。”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今佛教之风,虽然不如前朝昌隆。却也是蔚然盛行。京中大小寺庙林立,各有派别辈分。如今需要找人一问,哪一家的字辈有“归”,时老侯爷着实想不起来。

他的记忆里,并没有一个是归字辈的高僧。

时老侯爷说:“大郎可是听见了什么?”

时宴朝道:“今日去了建初寺,无意间听人说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