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单说这情报。
蔡水根是怎么打探情报的?靠近鬼子汉奸,套近乎,旁敲侧击的才能打探出三言两语,问多了还会有暴露的风险。
而打入特高课内部呢?光明正大的直接查看!一些极为机密的情报也可以潜入黑藤的办公室实施偷窃。
按照上级的命令和孙晔合作以后,安邱城的情报工作分成两条线:鼎香楼这条线继续各安其职,特高课这条线就由老四负责,传递情报工作则交由小石头或者冯老板。
时间有限,三人再次简单的聊了几句,蔡水根与冯老板做好了伪装,便离开了小院。
孙友福还在前面焦急的等着呢!
不过,冯老板现在满脑子都是作别时孙晔为表诚意提供的第一个情报。
杨保禄的兄弟杨保德,是保定新东亚药铺的伙计,老板森田正洋实际上做的是走私的买卖,送货的就是杨保德。只要有钱,就可以搞来不少鬼子的违禁药,比如磺胺等等。
三天后,杨保德会携带一批西药进入安邱,收货人是安邱商会马会长。森田认钱不认人,只要收到钱,不会管药品的流向。
心急如焚的孙友福见到毫发无伤的冯老板,不禁放下了心。几人寒暄几句,冯老板用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把话题转移到了便宜的驴身上。
孙掌柜和冯老板聊着,蔡水根被孙掌柜派来跟着孙晔,两人走到后院,正好听着屋里面杨保禄聊天。
而躲在屋里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的杨保禄,却已经和堂弟杨保德喝上了。
喝高了的杨保禄明显又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想起了堂弟为小鬼子办事儿,心里一阵窝火,趁着酒劲,正在口若悬河的教育杨保德。
“四哥,我这不也就为了混口饭吃吗?”
“嗬!你还有理了!这年月日本人有开正经买卖的吗?那都是抢咱们中国人的钱!你就帮着他们抢吧!等把他们养肥了,再接着欺负咱们!”
杨保德很不服气:“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干呢!”
杨保禄比比划划:“你就不能学点那好的!远的不说,你学学我!我怎么就能不吃日本人的饭!”
一听这个,杨保德可就有理了,当场回怼道:“你是不吃日本人的饭!那日本人吃你的饭呢!你们这馆子小日本来不来?来了你是不是得好吃好喝的伺候人家?你们一中国馆子,你还弄个日本房,呸!我就!你把小日本伺候那么好干嘛?好让他们吃肥了继续欺负咱们?”
说这话时,杨保禄一直低着头,无言以对,眼珠四处乱转着。
也对,刚刚说了学学我,紧接着就被堂弟三句话怼在墙上了,杨保禄心里十分懊恼,于是借着酒劲,嘿嘿笑了两声:“你知道个茄子!”
放下酒杯,为了面子,杨保禄只得夸下海口吹了个大牛:“本来这事儿我不该跟你说,可是话既然到这儿了,我就不能再不说了!嘿!”
说着招招手,示意堂弟凑近一点。
“你以为我在这儿就真是个掌勺厨师?”杨保禄一脸的神神秘秘。
“我知道……”杨保德拉长了音调:“刷碗的事儿也归你!”
“呸!”
“我表面上是鼎香楼的掌勺大师傅,实际上,我是这个!”说着,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你懂八卦?”喝的稍微有些上头的杨保德压根没忘那个方向去考虑。
“啧!”
“会批八字?”
“啧!活笨死你!”杨保禄一脸信誓旦旦,再次比划了个八的手势:“八路!”
“啊!?你是八……”此言一出,被惊吓住的杨保德手里一松,火烧掉在炕头上。
“哎呀行了行了,把那火烧捡起来!”吹了个大牛的杨保禄得意比划着:“不用怕,你犯的事儿不大,我们不杀你!”
“哎呦四哥,你真是……”杨保德比划了个八的手势:“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呢?”
“你能看得出来嘛!这事儿你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要不然咱俩都得掉脑袋!”虽说牛皮吹出去了,但杨保禄倒也不傻,这逼在弟弟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可不能传出去。
“我不傻!”
“你干的傻事儿还少?”
“四哥,来,”杨保德就是个小伙计,涉世未深,是真的信了杨保禄的话,他拿起酒壶给保禄倒了一杯酒,感慨道:“从前啊,就当兄弟我年轻不懂事,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稀里糊涂的过日子了。”
“哎,不过别光在嘴上说,得动真格的!”
“成!四哥,来,兄弟我敬您一杯。”
兄弟两个喝着,这一顿大酒从中午喝到了晚上。
屋外蔡水根满脸的哭笑不得,还好孙晔不是真正的汉奸。
下午的时候,冯老板就出城了,孙晔也从蔡水根那儿得到了他一直期盼着的消息:老四带着精挑细选的七八个人从北边山里出来了,目前正在郭家村郭得财家里休整和培训,打算七天后进城“投奔”特高课。
三天后的下午。
蔡水根勤勤恳恳的擦着桌子,孙友福在大堂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走出门外翘首以盼,嘴里嘟囔着:“这都三天了,冯老板怎么还不来啊!店里就剩下两条驴尾巴一堆驴骨头了,他再不来,店里可没法开伙了。”
正说着呢,杨保德抱着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
“孙老板,我四哥在吗?”
“哼,得,驴没来他来了。”自打知道了保禄的这个堂弟是在小鬼子手下讨生活之后,孙友福很不待见这小子,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保禄在后院呢!”
“我,我跟他聊聊啊。”说着,杨保德就往后院走。
“要去赶紧去,一会儿他该忙活了,没工夫跟你瞎聊。”孙友福嘟囔一句,接着又跟水根吐槽道:“这位就是在那日本药铺里当差的那个,敲他这德行,准是主子又赏他了。”
杨保德进了后院,赶巧杨保禄正在磨刀,误以为八路四哥想收拾自己的杨保德吓了一跳,待保禄解释过后,又神神秘秘的把保禄拉进屋里,把手里的小箱子放在炕上。
“四哥,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杨保德打开小箱子,箱子里是码放整齐的药盒子。
“这是什么呀?”保禄压根就没见过西药。
“药!”
“哎呦,我说你给我送这么些个药干什么呀,”杨保禄笑着摇头道,他早就把大前天喝多了吹出去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肯定有用!”
“我就是用,我也用不了这么些啊,我熬着吃啊?”
“四哥,这是西药,不用熬着吃。”
“就是当饭我也吃不了这么些。”杨保禄摇着手拒绝道。
“四哥,”杨保德站了起来:“这个,不是给你的,这是我送给这个的!”
说着,杨保德比划了个八的手势。
“这,什么意思?”杨保禄看着这手势,有点懵。
“这个?八路!”
“嗯?”杨保禄被吓的倒吸了口凉气:“你是……”
一句话没说完,杨保禄赶紧起身去把门关上,转过身来既是激动又是心惊胆战的说道:“你小子还留了这么一手啊?”
好家伙,杨保禄已经完全忘了那天酒后吹的牛逼了,这会儿倒是误以为堂弟是八路了。
“四哥,咱也得有点国人的良心呐!”杨保德坐在炕头上,胸脯拍的砰砰响:“我就是不能跟着四哥,咱真刀真枪跟他们干,咱也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呀,对吧?”
“嗯?”
杨保德合上箱盖,抱起箱子,塞进保禄怀里:“我知道你们缺药,哥,你把这收着,这是兄弟我的一份真心呐!”
这是什么情况?杨保禄已经完全懵逼了,嘴里小声嘟囔着:“听这意思你不是那个倒好像我是……”
然后顿时反应过来了,惊恐的拉着堂弟问道:“保德,那天喝酒的时候我都给你说什么了?”
杨保德拉着堂哥开始给他讲述那天的情况,杨保禄一边听着,一边心惊胆颤的拿毛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后来你跟我说,叫我别光嘴上说那么好听,来点真格的,对不对?”
“啊?啊,对对对,我是那么说的。”杨保禄哭丧着脸,此时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喝酒误事啊!这牛逼吹出去了,如今可怎么收场?
“所以啊,我就给你动真格的了!”
杨保德指着药箱子:“我做的不对啊?”
“呃,对是对,就是……有点儿猛。”杨保禄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这小子也太愣了,你四哥我也就是喝多了吹吹牛逼,你可倒好,竟然当真了!
但是以杨保禄那么爱要面子的脾气,自己吹的牛逼,就算死也得站着装完啊!
“保德啊,这批药,对我们确实有用。”杨保禄眼珠一转:“可是你把日本人的药偷出来,那是很危险的。”
“不是偷!这是森田让我交给安邱商会的马会长的。”
“可是你把这批药给了我们,你回去怎么交代呀?”杨保禄打算找个借口,站在堂弟的立场上,让着愣小子把这批药拿回去算了。
谁知,杨保德早就打定主意了。
“这你就别管了,这森田他做的是走私的买卖,认钱不认人,他才不管我把药给了谁呢!”接着话锋一转:“当然了,就是不能把药给你们。”
“那马会长那儿?”杨保禄还想挣扎。
“他也不敢说什么!你想啊,这都是违禁品,再说了,他也得罪不起日本人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保禄见这愣小子已经打定主意,却是不好再说什么了。再多两句嘴,漏了风,那天吹的牛逼就被扯破了。
反正白来的药,不要白不要!杨保禄把心一横,就此答应下来。
“来,哥,这是一清单,咱俩对对数。”
此时,鼎香楼后面的小院里,孙晔,蔡水根以及打着送驴的旗号来鼎香楼的冯老板正在商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