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完晨食与药汤,陶知影抬眼望向大伯,关切地询问道。
眼前的长者才过不惑之年,历尽风霜的脸上已然有了些许皱纹。
虽因卧病数年,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气,但却掩盖不住那一张俊朗的脸容,因年纪大的关系,却显得清癯了起来,可见也曾是一个惬意激越、拥有壮志豪情的少年郎君。
陶孟扶点点头:“是少咳了一些,身子也比以前爽利多了”。
顿了顿,他又问道:“林哥儿可是今日到?”
“应是未时得到,予安院的一帮小皮猴还等着他回来给耍两套拳呢”。
说到这,陶知影作势歪头瞥了眼榻桌下的书:“丁夫子最近可是又来了?我给了他够够的束脩,竟还总来扰伯父清净,看来我少不得要敲打一番”
。
陶孟扶咽下一口药,闻言稍显不自在地说道:“无妨,丁夫子只是听说我曾在…应天书院掌教,故而向我请教教案罢了”。
陶知影心下偷笑,趁机道:“等伯父身子大好,可要亲去予安院掌教才是。”
陶孟扶自被罢官后,便长期拓落寡欢,到了这江陵变迹埋名,言语上也如履薄冰,一度生怕与人打交道。后来,他得知因营救自己,而被贬官岭南的胞弟与坚决随夫同行的弟妹,二人均在岭南染疫病逝后,更是镇日痛悔不已。
而陶知影在两年前刚置下予安院时,就曾生过,要让伯父借予安院慢慢走出阴影的心。
只是罢官之事,对伯父造成的伤害太大,他总觉自己再不堪为师,且怕再次不慎口出祸言,惹事害了一双侄儿女,故而只肯偶尔给院里请来的夫子做一些教案上的指导。
陶孟扶不安道:“还是不妥,我怕——”
“可伯父若不应,我少不要既要花时间去寻夫子,又要多出一份薪俸。我与谢家二哥儿包的船又装了满满一船去西夷,船上物资丰盛,支去不少货款。林哥儿在平州的武学,也还要读上一年…”
陶知影正假意数着自己的难处,想趁机让伯父应下,忽见陶孟扶面露愧色道:“是大伯对不住你们,若不是当年大伯出言不慎,授人口实,你阿爹阿娘便不会有那遭祸事,你们姐弟也不至于如此辛劳…”
眼看陶孟扶忆起旧事,情绪低落,陶知影连忙正色道:“大伯不可做此想!为臣,您一身千秋风骨,正言直谏、持正不阿;为官,您视民如子,砥节奉公;为兄,您与我阿爹更是手足情深。当初若不是大伯,我与林哥儿…只怕也要和我阿爹阿娘一道终于岭南,您对我与林哥儿,自是恩深情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