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阖家欢乐,大团圆,正是春节的意义。
老季家是村里响当当的企业领头人物,在宗族里毫无疑问是代表人物,受大家尊敬。
亲戚们把这顿中午饭定在这座最好的大宅院里,当然是看在季万里的面子上,也为恭维这季纺集团唯一继承人季岩的身份。
所以,听说宗族里的堂兄弟,堂姐妹们要来他们家聚餐,季岩勤快、麻利,去帮衬父母收拾,为迎接七大姑八大姨们的到来。
张贴完对联后,季岩将自己的行李扔回房间,又急急匆匆的去厨房帮方兰包饺子。
季万里则在屋外院子内张罗座椅,摆了个大长宴,为大家族铺开团圆的场面。
宗宴坐席上,季氏家族的兄弟姐妹不论辈分,数十人吃喝礼敬,东拉西扯,相互聊侃着,热热闹闹。
院子内,奔跑玩耍着男童女童们,大年味倍增。
大家聊着经商的辛劳,养儿育女的苦困,读书成长的压力,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
既然今天宗宴做东的是季万里家,那么,更多的话题便围绕着难得一归的季岩。
万箭齐发,他便成为众矢之的。
“季岩,现在外头干的怎么样?”
“听说你搞科技,到底什么科技啊?是电脑网络,那些吗?好挣钱吗?”
“哎呦,你毕业不少年头了,还没想通回来帮你爸呢?子承父业那是理所应当的。你就回来,到季纺集团当个片区经理,先给自己定个1000万的小目标开始。”
“现在社会发达,我们的老产业干不动了,季岩是想弄些高科技,帮助家里企业转型啊。”
“不管怎么说,拿资产来说话。季岩,你就说说,你在外面奋斗这几年,攒了多少吧?”
坐席上,季岩那张脸就跟演员似的——
笑,不管大家问什么,说什么,除了动筷吃饭外,就是对着大家乐呵呵的笑。
笑得越热情,他们就越觉得他没有在敷衍,甚至说是虚心、接纳,他们说的都对。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逢过年大家聚在一块,非要对他来一股集体检阅,审判。
说白了,这就是他的一个自取其辱的环节,一场没有硝烟的批斗大会。
不仅叔伯婶姨,兄弟姐妹们乐此不疲的围绕他展开话题。
季万里也不安分来凑热闹,借着大家的围攻,他对亲儿子,可一点儿也不客气。
“赚什么啦?不知天高地厚,出去能养活自己就不错啦。从小就看他有慧根,功课从不让我操心,顺顺利利一读就是十六年。本来还指望着他能在学术上钻研,好好读个博士学位回来。你看结果他,上了大学才怀疑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爸……”季岩可怜巴巴又不耐烦的目光,“老生常谈,还耿耿于怀这事呢?”
“季岩哪,你也别怪你爸恨铁不成钢。老实说,咱们季家祖上可都是农民,真没读出来个知识分子。想当初,如果你肯听你爸的话,好好读书,那现在混个教授多有面儿啊?”
“季教授……,哇,我们季家要是有这样的人才,可不得在人前夸耀一番?”
一语激起千成浪,刚被亲戚们盘问工作,要挟继承的事,现在又连番声讨他的不争气,没给季氏家族奋斗个高学历来。
他低头捂着头昏脑涨的大脑啊,谁能来救救他?
一旁的方兰呢,一手揣着瓜子,慢条斯理的掐着,一个个啃,洋洋自得,不为所动。
瞧吧,不争气的儿子,不用她出马,都有一大波人代为教训他。
看他在四方夹击的这种压力下能不能长点儿脸。
“哎,季岩,你是92年的吧,今年过年可就27岁了吧?”
“噢,呵呵……”
笑,季岩点头,十分热情。
“不过按老家算法,虚岁都28了。”
明明未满,就26.5岁而已,莫名又给他添了一岁。
“谈女朋友没有啊?就算事业上半桶水也没关系,毕竟季纺集团是你的后台呢。”
完了完了。
事业、学业吊打完毕后,又开启新一轮的惨虐戏了。
季岩感觉额头冷汗直冒。
一旁的方兰仍然神清气爽,默不作声,并且还暗地里憋着坏笑呢!
“就是啊,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三心二意,吃不得一点委屈,这样是没办法磨合,白首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