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和越想越惊,可那小姑娘只说找阿今也不多说话,他没法子,只能让自家那个照顾着小姑娘等着赵阿今从镇上回来。
赵阿今是他侄子,平时心怎么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一弄就弄出了这样的大事,他那个倔牛样的弟弟走的早赵阿今无依无靠的,平时看着稳重自己也就没怎么管过她,可如今再不管管怕不是要翻天了!
“你还有脸回来?!”赵长和气的脸色铁青。
“大伯。”赵阿今对这个颇具威严的大伯还是尊敬的,看阿慕没什么事把脑袋低了下来,喊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这幅老实巴交一棒槌下去打不出两句话的样子,哪儿像有花花肠子拐带人家小姑娘的人。
念起他爹又走得早,赵长和心又软了点儿,看了一眼外头屋子,皱着浓眉压低声音:“你在哪儿哄骗的小姑娘?”
“就算是真看中了也要我们先给你说媒,把人家小姑娘风风光光的娶进来,你就这么把人家小姑娘带到山里去算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打紧,人家小姑娘的名声怎么办?传出去怎么好说?人家家里人不着急?”
他越想越气,拿起棍子比划着继续斥道:“你这样我该怎么跟你爹交代?你爹走的早,你这么乱来叫我怎么对得起他!”
“大、大伯......”赵阿今被说得面上燥得慌,绯红从脸颊爬上了耳朵尖,她结结巴巴的张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赵阿今被骂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钻进地缝里去了。
阿慕本来在外边喝水,一看见赵阿今被训得缩成一团眼眶就红了,扔下吃食就冲进去挡在赵阿今面前。
“别骂阿今!”红通通的眼,冻得发抖的鼻子,小美人一副母鸡护犊子的模样护在赵阿今面前,赵长和一下子就哑火了。
任谁对上这么一个美的叫人心疼的小美人哭也是狠不下心来的。
赵长和长叹一声,把棍子一扔,心里憋屈只能瞪赵阿今。
“阿慕,没事儿,没事儿的。”
赵阿今慌得不行,生怕大伯手上的棍子敲到了她身上,阿慕身上的伤还没好,万一伤到了可怎么办?
小姑娘转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胳膊,又摸摸她的脑袋见没有伤着,才嘴一瘪糯糯地喊了一声:“阿今......”
好不容易安抚住可怜的小姑娘,赵阿今才重新走回张长和面前。
“说说,这是哪家的小姑娘?我们赵家村可没这么标致的女儿,是哪个隔壁村的?你快些把人领回去,不然人家里人要着急疯了,你这个作孽的!”
他本来想说要实在看中了,就让你伯母备点东西替你去说说,又想到那姑娘的容貌和身上的料子又沉默下来。
那个模样别说赵阿今这个字都认不得两个字的猎户不上了,赵家村就没一个能配得上的,也只有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才能配得上。
阿今嘴唇动了一会儿,闷闷道:“不是隔壁村的......”
阿慕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除了身上一个刻着慕字的玉坠子什么也没有。
那个慕字还是赵阿今临摹下来,拿去城里头问了香薯的老杨头才知道念什么的。
阿慕什么也不记得,又无处可去,她不照顾着阿慕就要饿死在山上了。
“不是隔壁村的?赵长和浓眉一皱,脸上沟壑陷得更深,语气也阴沉下来,“阿今,你知道赵家村是不收外人的。”
赵家村在这片山水间居住上百年,向来是不愿意收外来人的。
据说百来年前赵家村的老村长收留了一个外乡人,结果那人骗走了乡亲们数年积蓄跑了,报官也找不着,那几年冬天赵家村没少冻死人。
从那以后村里就十分厌恶生人,不是知根知底的,就是借宿几日都不愿意。
如果知道阿慕是生人,恐怕就要被轰出村子去了,可阿慕什么都不记得了,出去可怎么办?
赵阿今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呐呐的张口:“不、不是、阿慕,不是生人!”
“她是......她是我阿娘老家的亲戚——”
赵长和一愣。
赵阿今她阿娘不就是他那个倔牛弟弟捡回来的生人吗?可若说是生人又沾亲带故的,虽然那时候闹得大,可赵阿今阿娘毕竟生下了赵阿今,也是村子里面赵家的媳妇儿了。
谎话一开头就刹不住车,赵阿今鼓起勇气继续磕磕绊绊的编谎话:“阿慕,阿慕是家里头出了点事儿,先到我这里住着,住两天,过几天就回去了,大伯你......”
她憋红了脸,老实巴交的人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
赵家大娘在外面竖了一耳朵听着,跟自家儿子小声说话。
“这么标致的小姑娘,我看啊肯定是因为结亲的事儿,八成跟自己家里闹开了,不过这家里也是不知数的,竟然让这么小一个女孩儿到人家家里避难,这闹的,真闹开了,名声可怎么办呐?”
赵柏应了一声,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女子。
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也不肯吃什么东西,只眼眶红红,眼巴巴的看着被训的说话都结巴的人,眼里没有任何杂质,只干干净净的看着那人,又干净又诚挚。
“哎呀,”赵家大娘掀开布帘子,看着里头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背却挺得笔直的赵阿今,不禁有点心疼,“这两天眼看着就要下今冬第一场大雪了,你让一个小姑娘趟雪回去啊,就让人住两天,再叫阿今送人回去嘛。”
虽然赵阿今他爹性子固执,但毕竟是家里最小的老幺,赵阿今她阿娘又走的早,她爹粗手粗脚的,赵家也经常帮衬着他,算是半个爹娘了。
赵长和哼了一声,眼睛往外瞟了瞟,小姑娘白净面皮指如春葱,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叫人蹚雪回去也确实不厚道。
“可那毕竟是个小姑娘,怎么能——怎么能——”
“阿今多老实一个人,你还不知道?再说,人家家里都不急,你急个什么?”赵家阿娘瞪了他一眼喊道,“阿今,今天天晚了,要不然你就在山下住一宿吧。”
赵阿今还没吱声,赵柏也走了进来,脸上少见的挂了个笑:“表妹,我那屋旁边还有我姐的屋子呢,正好能腾出来住一宿。”
坐在他旁边的小傻子探出一个头来偷偷的看着她,明显以她马首是瞻。
赵阿今的心软了软,却还是摇摇头:“不了,伯父伯母,我还是带她回去吧。”
最后到底还是没留住人,赵阿今背着傻乎乎的小傻子回家。
沿路是千家万户的灯光和已经熄灭的炊烟,夜里的山路起了霜,寒风萧冷,唯一一轮月华照亮了前路。
小傻子的手臂圈着赵阿今的脖子上,呼吸均匀又轻浅的落在耳畔。
赵阿今背着她的小傻子走在青石板路上,恍惚以为那也许就是一辈子。
可一辈子那样长,长的充斥了无数的险阻和意外,把所有人都逼到了不能回头的绝境。
作者有话要说:猎户终于完了,全文也差不多了,我再补一章番外,今明两天就可以完结了!!!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