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经理最近压根没有投球?”

“……”

戴着运动眼镜的少年张了张口,一个字没说,又闭上了嘴巴。

他视线微妙地挪开,似乎是刚刚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里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他一直对这个漏洞熟视无睹,现在却被人“哐”一声搬了个巨大的红色箭头,明明白白地指给他看,因此不由得感到心虚。

“你们这几年根本就没有组投捕搭档吧。”

仓持洋一拿出了自己对御幸一也最大的善意,才能把提醒的话(不怎么情愿地)说出口。

“你说经理是特别的那个投手的时候,到底是指她哪里特别?”

……

仓持洋一把话说完之后,也没等御幸一也再回(jiao)答(bian),就提步先离开了。

将天地都染成橙色的夕阳下,御幸一也一动不动地独自站了半晌,直到开始有附近的居民经过,他才像被惊醒似的给对方让路,然后朝青心寮的方向走去。

当晚御幸一也的日程安排一如既往:晚餐、自主训练、洗澡、睡觉。

在进行前三项活动时,他的注意力大多数时候都非常集中,只是仓持洋一的问题总是不经意间就会钻出来——在夹起餐盘里的青椒时,在挥完棒收起滑出的右脚时,在浴池的水温陡然升高的那一瞬间。

如果不是那个问题猛地跳出来诘问自己,御幸一也压根就对生活中这些琐碎又转瞬即逝的时间没有意识。

现在他被迫意识到了,然后就因为事情超出掌控而感到不快。

所以说,不得不回答那个问题吗?

紬到底哪里特别?

稍微用上一点理智的话就会发现,他说早乙女紬是和自己在一起时间最久的投手这句话,的确在逻辑上破绽百出。

满打满算,早乙女紬当他的投手的时间,只有小学时的两年。而且因为身体的缘故,她只是平时练一练,既不参加少棒训练,也更不会在比赛中出场。

从时间线来说,他在青少棒时期,有一起组了三年投捕搭档的投手。现在的青道投手中,川上宪史也是可以预见的三年投捕搭档。

从接球数量来说,别说少棒和青少棒时期的搭档,就是他当正捕的这一年时间里,接川上宪史的球数也比两年间接早乙女紬的球数更多。

无论从哪个方面分析,早乙女紬都不可能是“和他在一起最久的投手”,也不可能是因为这件事而特别。

……非要说的话,那在投球技术方面,她的确是特别的。

特别地差。

虽然对引导各种类型的投手都很感兴趣,但御幸一也其实并不喜欢和太弱的家伙一起打球。

太弱的话,棒球会变得很不好玩。

而且弱小的投手很快就会被监督换下来(甚至一开始就不会升为正式队员),说得冷酷但是真心一点,这样的投手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和他组成投捕搭档,因此也没有必要为对方花过多的心思。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弱小的早乙女紬,他一直都兴致勃勃,每天孜孜不倦地给对方接软绵绵又乱飞的球。

在她因为天气冷或者睡懒觉,不想出门练习的时候,还会被他强制从被窝里挖出来。

……明明是那么烂的投手。

他在接对方的球时却那么开心。

要说特别,这才是特别吧?

入睡前的御幸一也终于找到了答案,但也因为这个答案,而没法在十一点准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