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苻绫进来的那名羽衣青年说道:“旁边这些书架上整理的都是凤凰秘境中将会出现的妖兽,虽然不一定全,但也囊括了绝大部分,你背完后可看一看。”
“好。”苻绫乖乖点头。
羽衣青年说罢便要离开,苻绫突然叫住他:“等等。”
“小师叔可还有事?”
羽衣青年以“小师叔”笑侃着称呼苻绫,苻绫也不生气,圆溜溜的眼睛清澈明净:“我背完了,应该在哪拿领纸笔默写呀?”
正在喃喃背诵的学渣们全都停下来,震惊地看向苻绫,羽衣青年同样一挑眉,指向角落的细颈大瓷瓶,苻绫取了纸笔,坐在案台后认真写了起来。
羽衣青年也不走了,好整以暇地在他旁边看着。
不相信只看一遍就能全部一字不漏背下的学渣们,也凑热闹地围着苻绫看他默写,这么多人围着,本该压力很大,但苻绫沉入心神,丝毫没被外物所扰。
其余人小声议论:“假的吧,怎么可能有人记得这么快。”
“就连一向伶俐聪慧的圣灵教圣女都看了三遍才默写,我不信有人比圣女还脑子好使。”
“这人是谁,他衣服上有雷劈过的焦痕,莫非进秘境前还顺便渡了个劫?”
“估计是进来后遇到了雷鸣兽。”
苻绫的字虽比不上大家手笔,但也胜在清隽灵秀,随着一张白纸逐渐填满,在场众人议论声也逐渐减少,脸上皆是一副受到打击的震撼表情。
搁笔,苻绫掀起纸张晾了晾,这才递给羽衣青年:“你看看,可有错漏?”
羽衣青年微微一笑,并没看白纸:“毫无错漏。”
他、以及在场所有人,都是从头看到尾,有没有错漏他们再清楚不过,不需要再检查第二遍。
苻绫就像是每一个完成课业的学子一样,开心地拍拍衣袍就要起身,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我看是作弊才速记完的吧。”
登时,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苻虔仪走在苻月心身边,神情自傲,而他们身后,跟着一群灰头土脸的苻家弟子,此时那群苻家弟子连余光都不敢往苻绫身上看,当苻虔仪说出这句话后,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一片静寂中,只有苻月心淡淡道了句:“虔仪,不可无礼。”
是说的“不可无礼”,而不是说的“不可无辜冤枉他人”。
苻月心还受着强行击散那股莫名威压的内伤,回到安全屋本打算看过新守则后回屋好好疗养,却不想遇到了苻绫。
他跟苻绫的视线在半空交汇,原以为苻绫看他时定是极怨愤的,但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好似他在他眼中不过草芥。
苻绫对羽衣青年道:“那要我倒着背一遍吗?”
见有人异议,羽衣青年哪怕知道苻绫真才实学,但因为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只能做了个请。
于是,苻绫当着所有人的面,背对木牌,流畅无比得倒背了一遍。
苻虔仪的表情从刚开始的看好戏,到后来全脸铁青,其他弟子也拿眼偷偷看他,让苻虔仪感到被折辱,甩袖愤然离开。
苻月心对众人道了声抱歉,压下即将涌到喉头的血沫,带着苻家弟子快步也离开了后堂。
而学渣们几乎用看妖孽的目光敬畏地看着苻绫,暗自思考膜拜一下这样的考神,是不是能稍微提高一点记忆力。
不过一段小插曲,苻绫的心境从始至终没起伏过丝毫,他收拾好桌面,打算离开,而这次,换羽衣青年叫住了他。
“稍等。”
苻绫顿住脚,看向他弯起流有华彩似的眼睛:“怎么了?”
被这般清澈的目光注视,羽衣青年越发为自己刚刚没有遏止苻家人对苻绫的挑衅而感到羞愧,是想看看这位美少年的极限也好,是想看苻家内斗也好,亦或是想......让魔宗的人求助于自己也好。
总之,当时他明明有很多办法证明苻绫并未作弊,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或许,应该介绍一下自己。”羽衣青年道,“在下凌霜宗宗主座下大弟子,卿如故。”
“原来是凌霜宗的大师兄。”苻绫与他一礼,同时疑惑,“师兄应该已经过了金丹境,为何会来此处做执法弟子?”
“管理执法者只是顺便,卿某有另一个重要任务在身,暂且不方便言明。”
苻绫表示了解,又见卿如故递给自己一个木牌,与他们人手一个的木牌不一样的是,这个木牌上刻着雕花。
卿如故道:“若遇危险,捏碎它,可以传送回到安全屋一次。”
算是偷偷给苻绫开小灶了。
苻绫没有客气,他一向收礼都不客气的,既然送给他,当然要接着啦,笑容灿烂起来,连着眼角下的朱砂痣都格外耀目。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直接收到好人牌的凌霜宗大弟子:“.....”
半晌,艰难道:“你喜欢就行。”
离开后堂,苻绫挺直的背脊瞬间门松垮,他边走便给自己捏捏肩捶捶背,小声抱怨了句:“装大人好累哦,其实当个崽崽也挺好的。”
现在获得自由在秘境行动的资格,苻绫开始思考,戒灵说破仙灵体命中之劫的机缘是什么,还有之前凤凰秘境从未开启,父亲母亲又是如何在这里失踪的。
可惜现在戒灵又陷入了沉眠,没法问它。
出了窄道,一眼便看到齐刷刷坐成一排在外面等他的魔宗众人,苻绫扬起大大的笑脸,朝他们挥手,魔宗众人同频率地转头看向他,然后同频率地蹦了起来朝苻绫跑去。
“就知道小师叔一定很快就能出来!”
“要我说,小师叔定是一目十行就记下了,惊呆了那些人狗眼。”
“你说个屁,小师叔还用看?直接手一挥就写出来了。”
这些魔修们跟苻绫一同上过课,知道苻绫天赋异禀的速记能力,但他们想得还是过于天马行空,说得苻绫面色绯红。
一同去饭堂吃过晚饭,苻绫回到自己的房间门,他卸力后趴到床上,休息一会儿,才发现整间门屋子都被大牛头他们按照他的喜好改造了一番,床上铺的也是他最喜欢的绒毯,地板上盖了层金丝地毯,茶具和各种装饰小物品也是苻绫所熟悉的。
衣柜里同样挂满了合他身的法衣,各个颜色和款式都有,就连......奶壶里的果奶浆也装得满满的。
都长大了谁还喝奶浆啊。
苻绫嘟囔了句,一刻钟后,他抱着奶壶躺在床上,纤细的小腿在床侧开心地晃了晃。
阁楼后面有一处灵潭,可供人净身沐浴,同时也有洗去疲乏、舒筋活血的功效,苻绫走时听卿如故提了一句,想到自己今天渡金丹劫后还没净过身,喝完奶浆后便似没有骨头地爬起来,扒拉了一件衣服下楼往灵潭的位置去。
这会儿天已经很晚,大多数弟子都回了各自屋中,少部分弟子在前方大堂中聊天胡侃,一路走到灵潭,除了三两从里面离开的,几乎没遇到过人。
一般修仙者都习惯使用净身诀,只有苻绫当没修为的凡人时间门久,更喜欢用清水将全身洗干净的感觉。
苻绫寻到里面,刚将衣物皂角等物放好,便听见更深处传来水声。
心里好奇什么人跟他一样喜欢洗澡,苻绫摸到岸边,看了眼挂在木架上的衣物,定了几秒后,他拧起眉,这件衣服款式好眼熟。
好像跟仙人哥哥的一样。
苻绫想要确认是不是,又觉得这样过去看人正面有些冒失,万一不是岂不是很尴尬,忽然心生一计,苻绫穿着雪色里衣躲去角落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面传影镜。
遗憾的是仙人哥哥的小人下依然是代表忙碌的红点。
可实在好奇仙人哥哥是不是真的来了凤凰秘境,苻绫忍不住戳了下,镜面晃荡片刻,云雾散去,浮现出一人身影。
看了眼,苻绫生出失落感。
因为背景中有棵巨大的樱花树,仙人哥哥并不是在灵潭,而是在凌霜宗的仙山上。
镜子里的仙人哥哥看见苻绫时,皱了皱眉,然后出声:“怎么又是你?”
仙尊之能自然一眼看出现在这个玉姿金相的少年,就是前不久跟自己传影的小奶娃,这么快,那个小奶娃就长大了么?
不过,步席衣并没时间门探清此事,直接问道:“你在何处?”
他从苻绫所处的环境中感觉到一丝凤凰气息,正觉古怪,就听少年道:“我在凤凰秘境里呀,在灵潭这儿。”
“灵潭?”
“嗯嗯,就是安全屋里的灵潭,在安全屋内可以放心休息,有仙盟弟子会轮班巡逻,所以不用担心妖兽偷袭。”
苻绫话音刚落,镜面突然如闪电般卡兹卡兹地冒着电光,传影突然中断了。
怎么回事?
苻绫晃了晃传影镜,见依然没有反应,只好作罢,收起镜子起身打算去沐浴,既然仙人哥哥在凌霜宗,那灵潭深处的肯定是其他人了。
他刚走两步,深处灵雾随着一人行走的风向而舒卷,那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当看到来人面容,苻绫瞪大了眼。
仙人哥哥不是在凌霜宗吗,怎么忽然出现在秘境里了?
步席衣头发湿润,一袭白袍刚刚披上,衣襟没拉严实泄露出结实精悍的腹肌,撞见苻绫,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喊了一声:“绫绫。”
“唔?”苻绫心生警惕后退一步。
要不是幻觉,要不就是哪来的妖怪。
竟然敢冒充仙人哥哥!苻绫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