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吊车正指着苻家弟子一个个道:“资料上说你叫苻成棋,哟,小师叔在你们苻家时你不是接连破阶,被誉为苻月心下最有天赋的弟子么,怎么这么久过去,小师叔都金丹了,你还在筑基后期啊。”
被指的人憋屈咬牙,而水吊车却不只点他,每个苻家弟子他都点了一遍,进行无差别群嘲。无一例外,这些被苻家当做种子选手的弟子们,在苻绫离开后,修为没有一丝寸进。
魔宗弟子拥簇着苻绫,大牛头跟水吊车唱二重调:“那岂不是他们离了小师叔就是废物了。”
水吊车:“本来就是一群废物。”
大牛头作恍然大悟状:“难怪他们那么想小师叔回去呢。”
水吊车:“可不是一群巨婴,等着喂养。”
大牛头:“看来他们不应该叫小师叔少主。”
水吊车一笑:“那叫什么。”
大牛头:“叫爹。”
话音一落,压在苻家弟子身上的威势加重,他们双腿一软,面色铁青朝着苻绫齐齐跪在地上,苻绫惊愕下小退了步,疑惑询问:“他们这是要干嘛?”
水吊车狡黠一笑:“他们在认小师叔你当他们爹呢。”
周围瀚云书院的世家弟子们在旁边瑟瑟发抖,生怕被波及误以为是苻家同党,开始思考之前跟魔宗小师叔同行时,有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
“要么不中气十足地喊我们小师叔一声爹,要么就捏碎木牌乖乖退出凤凰秘境。”
有三师伯的龙威撑腰,魔宗弟子们可是兴奋至极,他们好久没干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了,实在是无比想念凌虐人的感觉。
魔宗规章第三条:一有机会就要日行一恶!
好不容易才获得进入凤凰秘境的名额,苻家弟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有人感觉到耳鼻眼都开始缓慢流血,忍不住恐惧开口:“爹。”
声如蚊鸣,几乎叫人听不见,水吊车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再大声点。”
感觉到身上的威压增重,那名苻家弟子鼻涕横流,提高音量颤声吼道:“爹!!!”
苻绫:“......”
威压消失,那名弟子连滚带爬站起来,在同族众人恨铁不成钢的视线中,跌跌撞撞跑进林中不见,只想离魔宗的人越远越好。
其他人咬着牙硬不吭声,苻绫看着一张张过去熟悉的脸,有种恍然感。
这些人大多数他都认识,小时候经常成群结队跑来他的院子在墙上朝他丢石头,故意惹哭他,然后贪婪地汲取泪水散发出的灵气,长大后他们也成为苻家重点栽培的种子,每日从苻绫身上取的血,让主家那些人享用后,他们便是第二批受益者。
苻绫一向不懂人情,被苻瑞修诱哄着,觉得只要供一些血就能让父亲创立的家族变得强大,便一直没有反抗。
直到他手上戴的十二环铜钱上的珠子里传来声音,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告诉他要离开吸食他血肉的苻家,到外面去,用最快的速度修至大乘躲避天劫。
被软禁深宅中的苻绫,这才逃出苻家。
原本以为最多只是苻家的势力会四处搜寻他,但没想到曾对他和蔼亲切的舅舅竟会在绝杀殿下单,绝杀殿的高层不知从何得知他仙灵体的体质,直接发出八方令通缉。
如今再看这些觉得他供血给他们修炼是理所应当的苻家弟子,苻绫体会到一种新的情绪——恶心。
就像误吃苦草一样,恶心反胃。
有过被师父师兄师姐们呵护疼爱的经历,苻绫才知道之前他觉得的“他们对我真好”时,那一张张脸有多虚伪。
真正的呵护喜爱不会向他索取血液以求回报。
就像他在山阶上磕伤膝盖,师父会一怒下废除整条阶梯。就像他额头流血时,大师兄会立刻为他止血。就像哪怕送三师兄他或许根本用不上的伤药,三师兄也会似若珍宝得收好。
“走吧。”面对过去的族兄们,苻绫懒得多费口舌,转向大牛头等人时,委屈的心情一扫而空,明艶笑了起来,“你们都不等等我。”
大牛头等人直呼冤枉:“当时也不知道一拿到木牌就会被传进秘境来,不然定是要等小师叔的。”
其中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后面缩着脖子,苻绫歪头看向他,思索片刻,惊讶地喊出那人名字:“陈瑞才!”
陈瑞才的好友欣喜万分:“你居然认识魔宗小师叔,莫非前不久冠绥城中传言你想抢小师叔的东西,竟是真的?!”
他知道瑞才兄大胆,但没想到胆有这么大!
有苻家弟子还跪在前面以儆效尤,陈瑞才一扫先前傲慢无礼的态度,压制着颤抖上前对苻绫恭恭敬敬地行礼:“师叔祖。”
好友瞳孔地震,什么,瑞才兄这就辈分比他矮一截了?!
以后难不成要叫瑞才侄儿了?
陈瑞才偷偷瞪他,要不是他家老祖占了辈分,他也不至于要喊一个小奶娃一声“祖爷”。
不过陈瑞才两人瞬间门就被大牛头从苻绫眼前挤开,大牛头对苻绫道:“小师叔,我们正要去安全屋一趟,听说安全屋出了新守则,每个人都得背过后才能继续回到秘境行动。”
虽然魔宗等人完全对此不屑一顾,仙盟的人也管不到他们,但为了小师叔的安全着想,还是浅浅去看一下安全屋的守则。
苻绫自然没什么意见,直到金红色残袍离开这片林子,压在苻家弟子身上的威压依然没有消失。
等到瀚云书院的人也紧随魔宗等人后离开,隐隐有一道龙形虚影至半空浮现,俯瞰下方跪在地上的众人,五爪收拢正要有什么动作,法则之上,似有一股视线降至此处,龙影不甘地瞪了一眼下方的人,缓缓消失在空中。
林子另一条小道传来交谈声,几名凌霜宗弟子行至附近,有人正说道:“安全屋出新守则了,苻师兄我们要去看吗?”
“去。”这是一道清淡温和的嗓音,让人听了也会不由自主跟着静下心神。
正被压得跪趴在地上的苻家弟子一听这声音,顿时两眼一亮,看向来人方向,激动地喊道:“苻二公子!”
苻虔仪最先发现这些人,见同族兄弟们全都跪在地上,同时还在七窍流血,立刻射出一道灵力,却根本无法撼动压在他们身上的威压。
他毕竟只有筑基中期,只能看向苻月心,苻月心见到这些人同样一愣,对同门师兄弟们道了声:“我去去就回。”
好在金丹中期的灵力可以勉强冲散些许威压,但解救一个两个还好,十几名苻家弟子就十分吃力了,只是这么多人正看着他,还有凌霜宗的同门......
苻月心暗暗咬牙,用尽全力,在耗尽最后一丝灵力的同时,终于将苻家弟子身上的威压冲散。
只是灵力透支过去,遭到反噬,一口猩甜涌至喉头,被他强行吞下,故作风淡云轻地回身,对众人询问:“是谁罚你们跪在此地的?”
这秘境中应该没有威压如今雄厚之人,只有可能是那些压制修为混入秘境的大能出手。
苻家弟子皆一脸崇拜地看着苻月心,压得他们七窍流血的威压被二公子轻飘飘就击散,这也更让他们觉得,苻家就算没有苻绫,有苻月心这样的天之骄子,依然能坐稳仙门首席的位置。
一人愤愤不平地回答苻月心的问题:“是苻绫,他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逼着我们给他下跪,还......”顿了顿,他颇是屈辱地开口,“那群魔宗的人还让他们叫他爹才肯让我们起来。”
“苻绫?”苻月心皱起眉,“他也来这里了。”
之前在魔宗的队伍中没看到苻绫,苻月心还以为对方不会入凤凰秘境了。想到上一世苻绫似乎在秘境中获得一道机缘,并被列入凌霜宗秘典名单,苻月心不由生了心思。
...
安全屋由仙盟中一群清一色的金丹期弟子建立,位于凤凰秘境正中央,那是用专门的秘法带入秘境中的芥子空间门,外形是一栋九层阁楼,门前有九排红灯笼挂在木架中,红色蔷薇生长在阁楼间门,落下好看的花幕。
如今正是秘境中的黄昏,天际展开的晚霞犹如凤凰涅槃时的尾翎,洋洋洒洒将金色霞光铺落大地,正有一群穿着灰黑衣袍的人拱卫着年级尚小的华衣少年,爬上山坡往安全屋的方向走来。
巡逻弟子检查过木牌,确定不是秘境中的鬼魅邪祟假扮的,这才将他们放进安全屋的结界中,一入结界,喧杂的吵闹声便如海浪扑入耳中,院子里正在与同伴嬉闹的、晾晒被褥的、与人插科打诨、亦或是练武比试的,全都在看到魔宗中人进入时,停下动作,整个空间门逐渐安静下来,直至落针可闻。
魔宗弟子根本没在意,有说有笑得随苻绫一同往里走,同时跟苻绫解释:“安全屋的第一条便是戌时前必须回到这里,所以这会儿大家陆陆续续都会在了。”
楼中走出一名身着轻纱羽衣的青年,看了眼苻绫,问:“刚来?”苻绫点点头。
那人道:“随我来。”
大牛头等人不放心苻绫,也想跟上,但他们一行人数众多,羽衣青年面露不虞,苻绫察觉后,对大牛头道:“放心,我自己能行的,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
大牛头等人:“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守护好你!”
在他们印象里,小师叔依然还是只有一米一高的小不点,稍稍磕着碰着就会受伤,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那种,一时半会没接受“小师叔已经长大了”这个事实。
见羽衣青年看他的视线越来越怪,苻绫渐渐脸红,小小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随后他快步跟上羽衣青年,把大牛头他们甩在身后。
大牛头等人无言望天,凝泪哽咽,崽崽终究还是要长大的。
“他们是你师兄?”羽翼青年走在前方,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点笑意。
“不是,是师侄。”
青年终于回头,认真打量苻绫片刻,目光从眼角下那滴朱砂痣,落在他手腕戴着的十一环铜钱链上,恍然道:“原来是魔宗小师叔,幸会。”
苻绫琢磨着他的模样,正想也学着回一句“幸会”时,青年突然停住脚步,对他道:“到了。”
这里是楼阁后堂,类似账房一样的地方,房中的书架上放了许多案牍,正中间门的墙壁上有一面占据大半墙的木牌,苻绫走过去,见木牌的正上方刻着五个烫金大字“安全屋守则”。
「1、戌时无论身处何处,都必须回到安全屋,若暂时无法脱身,需发出信号告知仙盟弟子。
2、禁止进入秘境东侧,只允许在西侧行动。
3、夜间门不要离开安全屋行动,否则后果自负,安全屋将不会为戌时以后回来的人打开,卯时到戌时为安全屋开启时间门。
4、自行在售卖处采购所需物资,亦可在售卖处进行物品交换,未辟谷可去饭堂入食,亦或缴纳灵石获得厨房暂时使用权。
5、秘境中遇到一切人面兽,都需立刻离开,禁止与其接触。
6、遇到任何危险,可求助仙盟执法弟子,秘境中请不要相信执法弟子外的任何人。
7、8、9......」
苻绫逐条看完,密密麻麻的守则一般人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门内记住,是以现在后堂还有不少人正仰头望着木牌,嘴里念叨着进行速记。
后堂中间门有几个案几,如果背好了执法弟子会发下一张白纸,一字不漏得默写完,才算过关,获得秘境自由行动资格,且受到安全屋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