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命令:“收好。”
竹井泽一微微挑眉,接过枪。他很想在这个瞬间给琴酒来上一枪,倒不是说有多恨,只是厌烦了琴酒脸上的高高在上,想知道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开枪把他打伤,琴酒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想到这个角度恐怕没法一击致命,开枪后琴酒会受伤,但是他自己肯定也讨好不了。
必要去讨苦头吃。竹井泽一放弃了开枪的想法。他握着枪,从被窝里爬出来,走到衣柜旁给自己找衣服。
昨天的衣服还在楼下沙发上,竹井泽一懒得花力气去捡,他估计那些衣服也不能要了。
找了件高领毛衣穿上,竹井泽一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又扯了条围巾。
想到昨天痛失的衣服,竹井泽一气不过来,不知哪来的勇气,转身对着琴酒摊开手:“衣服的钱。两万日元。”
他原本以为琴酒会嗤笑一声,然后不会给他别的反应。
没想到的是,琴酒无比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整个丢给了竹井泽一。
竹井泽一捏着那个钱包,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琴酒这么熟练地给钱……难道他经常做这种事情?
这个念头腾起后就再也消不下去,竹井泽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但是心脏处的抽痛却是很明显,还有恶心和厌恶。
琴酒过于了解他,以至于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冷着脸,怒火也跟着腾起:“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他揪起竹井泽一的领子,恶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最好给我快点恢复记忆。”不然他会很难控制自己想杀人的想法。
竹井泽一从他的反应里知道自己想错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熟练。”
“也不是第一次给你钱。”琴酒回答。
有那么几秒两人之间的相处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琴酒注视着竹井泽一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竹井泽一了?
没有恨意,恐惧,没有愤怒或者悲伤,清澄地倒影着自己。
这样的眼神只有在他们都还是少年的时候,经常出现在竹井泽一的眼里。
但是也没有爱。
琴酒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他拒绝去想一个不爱自己的竹井泽一。
他明明说过,明明说过,会永远永远,喜欢黑泽阵。
明明是他先招惹的自己。琴酒心想,那就不要想离开,不管是死还是活,竹井泽一都必须属于黑泽阵。
竹井泽一看着琴酒脸色一下晴一下阴,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门铃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竹井泽一猛地挣脱了琴酒。
他差点忘了!昨天在离开侦探事务所后他给松田打了电话,该不会是松田在敲门吧!
他扭头看向琴酒,匆匆地说:“你在这里待着不要出去。有人进来就躲……”他的视线在房间里环视,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把话衔接上:“躲进衣柜。”
琴酒高高地扬起眉毛:“躲进哪?你在命令我?”
难搞的男人。竹井泽一不耐烦地抓起他的手,半是亲半是咬:“求你。”
这两个字说的很敷衍,但是琴酒被取悦到了,放了竹井泽一离开。
竹井泽一走出房间,飞速地收拾了一下客厅的凌乱。
时间不太够,他只希望松田不会进来。
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才拉开门,门外确实是松田,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刚才还躺在床上。你怎么来了?”
松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什么也没有说,锋锐的视线越过竹井泽一,朝着屋子里看去。
“只是经过这里的时候发现了点不寻常的痕迹。”松田说。
他知道竹井被盯上了,因此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没事他都会来附近看看。
在今天上午,也就是刚刚,他站在竹井屋子附近观察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寻常的痕迹。
松田问他:“你是准备出门吗?”他指了指竹井泽一脖子上宽大的围巾。
“啊,没、没有,家里的暖气坏了,所以我穿得比较多。”竹井泽一撒谎了。不撒谎的话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在家里要围着厚重的围巾。
他也不能说自己是要出门,他可不敢放着琴酒在屋子里待着——把定时炸弹放在家里是什么感觉?
肯定是琴酒昨天在外面抽烟了,才会被松田看出不对劲。竹井泽一联想到了琴酒进屋时身上浓重呛人的烟味。
“你真的没事吗?”松田又问了一次。
“没事。”竹井泽一肯定地回答。
松田拍了拍竹井泽一的肩膀,语气诡异:“好吧,你回屋子里吧,别冷坏了。”
竹井泽一觉得松田好像知道了什么,但他又不敢问。
松田把他推进屋子里就走了,竹井泽一摸了摸后脑勺,回到屋子里,在经过客厅里的落地镜的时候,他呆怔地停住。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松田的语气和神情都那么奇怪了。
镜子里的青年即使戴着口罩和围巾,头发凌乱刘海垂下遮挡额头,也挡不住眼尾暧昧的痕迹。
“琴酒!”竹井泽一咬牙切齿地大喊。
这家伙属狗的吧!他才是狗吧!这么喜欢啃怎么不去啃骨头!
没有回应,竹井泽一回答房间,屋子里空荡荡,房间的窗户大开着,他这才发现琴酒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竹井泽一皱着眉头,走上前关上呼呼刮风进来的窗户。
“感觉怎么样?”消失了很久的两个人格在这里时候回来了。
竹井泽一又是惊喜又是气愤:“你们昨天去哪里了?”
大哥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为他们辩解:“我们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场面不适合未成年看,所以我带着弟弟躲起来了,顺便也是不干扰你们。”
竹井泽一面无表情:“如果你们在,能跟我解释一下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弟弟完全没有大哥的尴尬,他直截了当地戳穿竹井泽一心里的想法:“算了,二哥,你不也很享受吗?”
这回轮到竹井泽一尴尬了,他结结巴巴地想为自己说话,弟弟却又转移了话题:“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虽然在面对琴酒的时候你向来都是拒绝我们帮忙,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大哥很明显也更喜欢这个话题,他表现得忧心忡忡:“琴酒知道你失忆了吗?他应该不会再想杀你一次了吧?你的想法呢?”
竹井泽一陷入沉思,他没有去问大哥和弟弟自己和琴酒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是不想知道,又或许是觉得不重要。
他把手放在琴酒送给的他“礼物”上,神情难以捉摸。
弟弟惊讶地问:“你不会是准备和琴酒和好如初吧?别吧。”
“琴酒……不是一个值得这样做的人。”大哥轻声劝着。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竹井泽一说,脸上的神情竟是和琴酒有几分相似,“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他,哪来什么和好如初。”
“那你打算离开这里吗?琴酒送你的定位器恐怕就是担心这个。”弟弟指出,顺便发表对琴酒的看法,“他一如既往地自负和讨厌,永远不懂什么叫互相尊重。”
大哥顺着弟弟的话,和他一起进行批判:“因为他是琴酒。几乎没有受过挫折的琴酒。高傲自负,永远不懂爱,只知道占有和掠夺。”
“也难怪你们后面会越走越远。”弟弟语气嫌弃,“谁受得了他?”
大哥叹气:“确实,以琴酒的性格,就算没有那件事,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结局。这么看来……你的失忆居然还是一件好事。”
竹井泽一不置可否,他不记得自己失忆前是怎样的,所以也不会产生对比。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弟弟问。
两道声音声音在竹井泽一脑海里来回问着,像是真实的人在他身边说话,又像是竹井泽一独自站在房间自问自答。
“我打算怎么做?”
竹井泽一脸上闪过一丝凶狠,红色的眼睛里凶光闪过,这一刻他像极了琴酒,他轻声说:“我当然会让他知道,我从来不是谁的所有物。”
竹井泽一从来没有他表现得那样真善纯良,面对琴酒不过是暂时性妥协和隐藏,毕竟琴酒暂时没有威胁到他,他也确实是爽到了,后续发生的事更像是半推半就。
但是他极度厌恶着琴酒的态度,不管是从头到尾发号施令,还是那些高傲自负。
竹井泽一讨厌这些,他决定要让琴酒付出代价。
作为,轻视他,不尊重他所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