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寂静,月光倾斜而下,洒下一片银白,宛若雪色,又宛若糖霜,将三人倒影投于光滑的石板之上。
荀巧先声打破沉默,笑眯眯道:“那么点人手,够用吗?”
皇帝给荀宴安排的,乃是最为偏远的一郡,名天水。
穷山恶水多刁民,天水郡不仅物匮地贫,其民风亦是彪悍,连商贾做生意,常常都要绕过此地。
生计艰难,听闻天水郡有三成百姓都落草为寇,且与平民勾结,以劫财为生,在附近几个郡县流窜。
他们不伤人性命,只将钱财洗劫一空。犯案后若有官差去逮,便逃回天水郡去,当地百姓都护着他们,官差也没办法。
朝廷先后有五任郡守被折磨得主动卸任,冒着被降职处罚的风险,也要逃离这个地方。
皇帝能把荀宴安到此处,也是因为第六位郡守又递交了奏折,哭着说愿意降职离开天水郡。
和此地一比,大皇子、二皇子即将上任的地方都算得上世外桃源。
这也是他们没有过多争辩的原因,约莫是怕惹怒了皇帝,给他们也安排一个天水郡,才是欲哭无泪。
知晓天水郡的艰难,皇帝给了荀宴小小挑人的权力。
荀宴所择之人不多,依旧钟九以及上次京台大营的那些,不过这次只要了尚未成家的六七人。
算上他自己、林琅、圆圆,也不过十人左右而已。
“够。”荀宴道,“贵精不贵多,阵仗大了,反有打草惊蛇之险。”
荀巧颔首,“你胸有成算,我也不过多置喙,注意自身安危。”
说着,又嘀咕道:“陛下也太急了,连中秋都不让过就赶着你走,这一去,还不知要多久……”
这时候,他颇为赞同夫人的意见了。
到底不是在身边长大的,不知心疼。
荀宴扬唇,“无事,每月我都会写信回京,只劳父母亲牵挂了。”
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眸,荀巧就知道,荀宴决意已定。
荀巧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泠泠月光下,荀宴身形已然要高过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许多,清癯不失气势。一张俊雅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兼梅兰之丽与松竹之质。
与几年前刚进京的小少年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无论放在哪儿,都是极为显眼的俊杰了。
荀巧不由玩笑一句,“阿宴,先说好,此去山高路远,届时可别被人留住,再不回了。”
这“人”所指的,自是美人。
闻言,荀宴亦难得玩笑回道:“我尽量。”
名义上的父子再次对视,齐齐笑起来。
二人谈话时,静楠很是乖巧地在旁侧跟着,慢悠悠的速度于她而言也很是轻松。
注意到她抱着小鸭子时而小跑,时而慢走,荀巧好奇道:“圆圆,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