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容慢条斯理地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嗓音像是割裂幽晦夜色的风雪:“朝局诡谲,形势所迫,这桩婚事是本王有愧。”
谢青绾讶然抬起了眼。
他接续道:“今后奇珍灵药,富贵盛名,无论哪一样,王府绝不亏待。”
红帐间端坐的新娘忽然开口道:“倘若我只想回镇国公府尽孝呢?”
顾宴容话音顿落,昏光之下像是几经考量,又像在沉沉酝酿。
弹指的片刻被无限拉长。
长到谢青绾近乎以为他不会回答,那人却缓缓给出了答复。
“本王尚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谢小姐倘若想回镇国公府尽孝,亦或另觅良人,待此事一毕,可与本王修和离书一封。”
幼帝孤弱,乱党当朝,人尽皆披着层层假面,以谨遵这世道的生存法则。
摄政王的答复已是坦荡。
谢青绾深深一拜:“谢过殿下。”
新房朱门开了又阖,芸杏目送摄政王离去,才慌忙入内去瞧她家小姐。
谢青绾衣冠端整,闻声清柔地望向她:“伺候盥洗罢。”
芸杏动了动唇,将那句“小姐没事罢”咽回了肚子里——她瞧上去实在没有丁点受了惊吓的痕迹。
帐幔层层落下,掩去了外头跃动的光火。
芸杏伺候她安置妥当,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谢青绾蜷在云软的枕衾间,被那点轻淡至极的沉檀香熏得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