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瞒你,”靳尧低低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许泽恩,好久不见。”声音喑哑,近似叹息。
夜色连同许泽恩的呼吸一道凝滞,虚无的暗夜凝成实质挤压着肺腑,他许久都不能言不能动。
“啪”地一声,火机亮起,划破乌沉的夜幕,就着微弱的亮光,许泽恩摒息看向靳尧的脸。
暖黄的光如同一层金粉淡淡铺开,靳尧站在暖光深处,眉如折剑,眼如秋水,一如以往的英挺俊美,但是许泽恩知道靳尧不一样了。
那风霜剑雪中淬厉而出的气势,那千摧百折里磨砺出来的铮骨,那漫长岁月几多磨难里沉淀出的淡然和沉稳,先前只能像是影子若隐若现地在他周身莸移,如今却像是皮肤裹缚住他全身筋骨,与他融合为一体。
岁月疯狂回流,时光倒带辗转,少年的,张扬的,纯粹的,哀伤的,沧桑的,倔强的,脆弱的,绝望的,坚韧的,决绝的……所有的靳尧,都在这一刻重合了。
许泽恩一步一步走近靳尧,咫尺之距,却漫长得横亘了整整一个轮回,摇摇欲坠的火苗在他颤抖的指尖飘忽,犹如他捧着一颗带血的心脏。
压抑到极致的低泣穿透了重重夜幕,林间呼啸而过的风都勾着悲鸣的曲调,靳尧看到许泽恩的泪水弥漫过整张脸。
重逢后这个男人许多时候都在哭,这种懦弱一度让靳尧觉得十分厌烦和鄙夷,可是这一刻,他却恍然明白自己是一个死过的人,他在此刻才了解许泽恩那种无处安放的绝望和绝处逢生的狂热从何而来。
过往是非恩怨皆不论,那些情分却是做不了假的,甭管真心有几分,靳尧至少能肯定他在许泽恩这里是独一无二。
所以靳尧没有阻止许泽恩抱住自己,他轻轻拍着男人的脊背,无声地安抚着对方剧烈到几乎痉挛的颤/抖,他接过许泽恩手里的火机,那机身滚烫,靳尧却不觉得灼人,热烈的火光中他一侧头就能看到许泽恩下颌到脖颈的青筋浮动,显出惊心动魄的狰狞。
“我知道你很难过,”靳尧轻声说,“别哭了,别哭了。”
靳尧劈了根树干,削去外面潮/湿的部分,剩下的再斫成木条,在山洞外又生了一堆火,木柴“噼啪”作响,顶上依然架着锅子。
许泽恩一直抱着靳尧哭,直到他的肚子里发出一声鸣响,靳尧一下子笑了出来。
“吃饭皇帝大,先把肚子填饱。”
许泽恩是可以开小灶的,他的背包里全是吃的,靳尧翻出来一袋面条,再往里面掏了掏,居然还摸出一瓶老干妈,他似笑非笑地睨过去一眼。
“这个……是给你带的,你喜欢……”许泽恩结结巴巴解释着。
靳尧把面条丢进锅里,又老调重弹:“节目组不许私下藏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