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莲抬头去看天。但她的视线被低垂的屋檐遮盖, 只看得到顺着檐角落下的雨水, 滴滴答答的, 连成一串珠串, 落到地面上的小凹里, 那里已经攒了一洼水,水珠落在上面,就快递的弹起一圈圈的涟漪。而在这一个小小的安全之地之外,则是连绵的细雨, 密密绵绵, 犹如针丝一般。
眼下里是阳春三月。
大周人惯会寻些借口来找乐子。三月里要为先祖祭扫,同时又可踏青, 遇到天气好的时节,那就要打秋千, 放风筝。
这些娱乐, 法伊莲是从未看过的。
不过她也不在意。
这些玩意儿是很新奇有趣的。
但又太过轻薄和精致, 好像最近她的主人喜欢的那种带有印花的花笺纸,轻轻一戳, 就碎了, 裂了。法伊莲不喜欢这种东西,太易碎了,经不起风浪的冲击。
她怀念海上,海上有狂风,有暴雨, 有烈阳,有随时围绕在船队周围的恶鲨,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朝你开炮的海贼。可也有广阔无垠的天空,以及同样广阔无垠的水域。好像这个天下,无论是哪里都可以去。若有人去世了,他们不会被困在一块方方正正的泥土里,而是会放入宽阔的海洋里,就算死亡,他们的灵魂也是自由的,也可以拥抱自由。
而法伊莲觉得眼下自己就好像这些陆上人一样,被困在了一个个方方的小盒子里,从生到死,从一个个小盒子,再移动到另一个小盒子。
而且,她还不能选择自己的小盒子。因为现在,她是一个有“主人”的人了。
法伊莲不自在的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肩头牵引着肌肉,肌肉拉扯着皮肤。法伊莲看不到,但她随时都能感受到,那青色的刺青的存在。在法伊莲每一次的举动中,她都能感觉到那个刺青的存在,它仿佛不是刻在她的皮肤上,而是刻到了她的灵魂里。无声的,又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