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页

“我知道虽然这件事并不是导致大公子致死的直接原因,事情的性质也难以断定,毕竟也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这些年赵某虽说手上握着这么个悬头顶的命案,但对朝廷对齐策对你们齐家可以算是忠心耿耿,从未做出任何有害于齐氏江山的事。”

“可大公子的死啊……从最根本最根本的源头去找,还是得追溯到年无庸与邵承贤的种种恩怨嫌隙。最开始就只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利益斗争,后来在邵承贤被年无庸害的最惨的时候,又恰好爆发我的这件事,邵承贤借着我的事情彻底将年无庸压的死死的,年无庸对邵承贤心里那也是恨啊!”

“再后来,就是凌河军的‘叛国’……我们这些不论是罪魁祸首还是催化剂,其实都还是受到殷王朝封建制度的迫害,官官相争,为了名利连做人底线都没有了,你死我活杀红了眼。而大公子……说到底真的是被五里州凌河州之前的斗争给害了,那个时候又正巧传出来末帝妖后对大公子的蛊言……我很清楚,齐策不可能原谅我,可能若不是我杀年步芷这件事的发生,邵承贤和年无庸也不会有机会撕破脸到那种程度,”

“可能后来大公子……”

赵斯说不太下去了,因为齐与晟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他叹了口气,闭上嘴低下头静静等齐与晟发话。

齐与晟收了武殿帅抄录的口供,看都不看,卷了两下压入袖中,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能称之为愤怒,反倒是有些捉摸不定的崩溃。

赵斯不确定齐与晟究竟在想什么,也不太敢张口,事到如今基本上自己的命也已经走入陌路,只差一件事。

齐与晟站起身,靠着身后的铁栏杆用手扶额,好半天才深深呼吸,抬起头再次看向赵斯,“赵丞相有自知之明就好。”

这一句话,无疑是给这个陈旧的案子最后的定论。

赵斯终于仰头大笑起来,浑身颤抖,脖颈手腕上的铁链在哗啦哗啦地跟随着震动,笑的眼泪都流出来。可算是结束了啊,这么多年来他放飞自我地在这个位置坐着官,童年的压力和对母亲的自责以及怨恨让他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去面对任何的比拼,每一次作战前夕,他都要崩溃到去买东境盛产的大麻猛吸才能抚平焦躁的心,太痛苦了,他不知道是该恨谁,恨了那么多年的仕途制度到头来也被邵承贤一刀斩除,这些年要不是邵承贤还愿意支撑着他……

齐与晟拿着口供转身就要离去,赵斯笑声逐渐减小,他突然喊了句“四殿下”。齐与晟转过头来,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么?

赵斯一只手扒在面前的铁栏杆上,脸贴着杆子,嘴角往上裂,楼道尽头蔓延过来的冰冷月光洒在他脸颊,照的他像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的确有一件事……”

“邵承贤对大暨从来都是一片赤胆忠心,从未有过丝毫想要从齐策制定的制度下,谋取任何不正当的暴利!”

齐策看完赵斯的口供,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愤怒,他可能是真的麻木了,三大开国元勋一下子都被爆出和自己最在乎的儿子之死有关联,纵使赵斯的功勋再显赫,立下再汗马功劳,

只要碰上齐与稷的死……

齐策坐在软榻里,胳膊支在面前的案桌,双手撑着额头。

良久,月色森森,他才从袖子见,对跪在对面大殿里的齐与晟淡淡道,“说到底,赵卿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