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太送走卢氏,和后殿里的儿子说:“我不管这往后这宫里怎么翻天覆地,这宫里只能由卢家一位皇后。”
崔程放下手里的笔,缓缓出来,道:“母亲,我当真是个寡恩薄情之人吗?”
崔老太太叹气,儿孙都是好儿孙,奈何心不齐。
她叹气:“我儿啊,我若偏你一分,你就是孤家寡人,我若护着些他们,他们看在我的情面上就能多心疼你几分。她那个人看着面上冷清,但是心善。我年寿有限,不可能一直看着你。我若是不在了,你总要有个知冷暖的人。你记住,再位高权重,也是肉身凡胎。”
崔程听的心如刀割,母子半生,崔老太太是个极睿智的人。也可以说,崔家的女人都很聪明。
卢氏心里愧对老太太,果真由着内侍们收拾了东西,搬进了议政殿后面的寿延殿,寿延殿修缮后宽敞了很多,原本这是先帝独居的地方,皇后住在后宫的中正的庞凤殿里。但是崔程着人让卢氏搬进了他隔壁的寿延殿。
殿里建筑摆设十分硬朗,卢氏倒也不嫌弃,翻出来旧物,摆设后倒是变得柔和了很多。
崔程进殿后见她在抄写东西,看了眼,问:“你写什么呢?”
卢氏对他没有敬畏,也没有热情,只如寻常亲人,但少了几分亲密。
“之前的一副字有些旧了,描一幅新的。”
崔程观望了片刻,她的字倒是漂亮,师承其父,他闲聊:“大兄就在前殿,你要不去看看?”
卢氏好奇问:“那你怎么来这儿了?”
崔程伸手替她磨墨,叹气:“言之还是少了些锐气,大兄如今正和他讲前朝事,这些时日,我倒是觉得他长进了不少。”
卢氏手一顿,停了片刻,才说:“言之敦厚,但是非明理,你莫要苛责他,人生来的心性都有定数。”
崔程却问:“那柬之呢?他可比言之聪明。”
卢氏说起儿女,少了尖锐,多了些感怀:“柬之很像我父亲,但是他的性格,大概是自己摸爬滚打练成的吧。他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
崔程又说:“倒觉得敏儿性格刚直,最像岳丈。”
卢氏笑笑,好脾气地说:“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莫要在人前训斥,犯了错处私下教训就好。”
崔程听的笑起来:“我知你一贯慈母,但我也不是继父心肠,儿郎就该有儿郎的样子,言之总这样瞻前顾后,将来,怕是难成事。”
卢氏回头盯着他,夫妻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样不假辞色的盯着他:“你这样丝毫不留颜面的训斥与他,让他的颜面何存?你让他如何自处?莫要觉得柬之聪明,你就觉得言之、谓之不如你意。崔程那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棋子。”
她极少这样不客气的说话。
崔程却铁了心要和她深究,说:“这是国之大事,倘若他担不起呢?”
卢氏惊的出了一身冷汗,看着他半晌才说:“你不该和我说这个。”
崔程却说:“你是我的枕边人,说说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