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卫韫玉本以为,那次宣旨夺权会将驻守西北的祁陨逼反,也做好了死在西北被他祭旗的准备,不料他竟乖乖交了兵权,临行前甚至还约她吃了酒,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若非卫韫玉在他酒醉后,瞧见他悄悄红了的眼眶,只怕还不知晓他心中也是委屈怨愤的。

那时卫韫玉想起他幼时的遭遇,也曾觉得他甚是可怜。

明明同样是先帝皇子,只因为他生母出身低贱,便要二十余年忍辱,何其不公。明明他和祁湮皆是年幼丧母,偏生是他,便是丧母,也无人心疼;而祁湮生母是先帝元配,丧母后先帝亲自抚养,后来更是认在了崔后名下,皇长子的出身,既嫡又长,受尽优待。

易地而处,若是自己是祁陨,只怕做不到如他一般轻易交了兵权,或许会满怀怨恨不甘,怪命途不公天道不仁。

离开西北时,她想起祁陨泛红的眼眶,也曾为那个金銮御殿之上满腔孤勇的少年郎叹息。

而今一别四载再相逢,他被人逼得濒死,她自己也是死了一次狼狈无比。

而那要了他们两人性命的,偏生又是同一个人。

卫韫玉瞧着眼前的祁陨,低叹了声,抬手去探祁陨鼻息。

她手刚一伸出,那埋在冰雪下本该冻得僵硬的人,却突然有了动作。

祁陨猛然攥着了卫韫玉的手。

卫韫玉一惊,顺着他的手抬眼望去,只见他双眼迷蒙,那泛着乌紫的唇畔颤了颤,隐约可见在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