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之前被抛之龙骨困灵阵, 更险些命丧其中, 曜灵听百川剑灵言语间,却未有对谷生阳的怨恨。
可他再念及他那侄儿, 也不免长长叹息。
在回仙道盟的路上, 曜灵再分别与谷生阳和怜拂谈了谈。谷生阳认错的态度极好, 怜拂则闷头听, 远不见早先油嘴滑舌的样子。
且说怜拂自从回到晞山后,便一直沉默少言,或独自闷坐,或在剑灵的屋外徘徊。
嫁衣换灵术的破碎使他们的神魂各自归位, 在回到自己肉身的刹那, 怜拂冷汗直下,疼的嘴唇发白。
可这一回, 他竟硬生生忍了下来。
因他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哭喊, 在这之前, 皆是剑灵在替他扛。
天华阁修士急切地要问出定天针的落处,审问可谓不择手段, 即使这是上过药治过伤, 怜拂也几乎难受地要晕厥。
不可想象如果当时是自己被抓, 会是怎么个结果。
谢苍山对他说的最末一句话是:“你独自去山下看看吧。”
具体看什么,剑尊没点透,可是怜拂隐约却明白了此中的含义。
没有剑灵剑气的保护,没有仙道盟的暗中跟随,也没有凌华宗的法器,他走过熙攘的长街,也走过陋巷深深,冬里的寒风席卷了他的身躯。
怜拂仿佛第一次张开眼,看到这个世间。
离开仙道盟的碧瓦金墙,乱世江湖,从来不是他想象的那般丰富多彩。
落尽了叶子的树枝上站了斑鸠,羽毛上沾有点点的血迹,挑扁担的老汉大步走过他的身侧,掠去了一阵寒气;身后跟的是一个同样行色匆匆的少年,瘦瘦高高,衣裳单薄,怀中用灰布裹了一沓书,不知是接的代抄的活儿,还是要去书阁归还。
他看到布摊上的女子双手指腹上有许多的针眼,问起时对方只是笑,垂下眼的一刹,亦有豆蔻年岁少女的青涩,只道是要彻夜行针,月色不亮,手又笨,才屡屡戳伤了手指。
可她的绣艺分明极好,那些用彩线织就的花鸟山河内,有无尽的生机与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