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在下一刻, 面前的人便微微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目光深沉下来,看着他,继续道:“你夫人就要病逝,药钱都出不得。你倒不慢不紧,软饭吃得干净。”
实际上, 客观上讲, 凌鸿云确实是在吃软饭的。
凌鸿云一心要重振家中武馆。既然说是“重振”,如今自然是“不振”的。武馆并不盈利, 反而有些亏损。家中开销全靠妻子开的药铺,时不时还要给他填补武馆的账面。
这些,他都知道,实际上心中也充满感激。但他生性高傲, 感激之情从来都只会埋在心里的, 绝不会吐出半句。好在秦柔也知他懂他, 与他总有着“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自己便明白他的感激。
她一直都在帮他,却最多调侃几句“姐姐养你”“来伺候金主”,从未有过半分怨言。
秦柔调侃他,他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毕竟事关他从来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若哪个外人敢拿这事调侃,他立即便能让那人知道什么是地厚天高,什么是开不得的玩笑。
调侃尚且如此,不要提直接说他“吃软饭”了。实际上,还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了如此尖锐的恶言。然而,他却连一点点,就连一点点愤怒都没有。
……
唯有惊恐。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刹那间欺身而上,紧紧地捏着决芒的衣领,从未像此刻一般期望对方只是开了一个过火的玩笑,只是个满口胡话的疯子。
实际上,这样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毕竟,决芒连证据都没有拿出一个,就说他人的妻子即将病逝。任谁忽然听了这话,都会恼怒而不是担忧,绝不会轻易相信,不要说脾性糟糕一点就着的凌鸿云。
理应是这样的,但此时此刻,凌鸿云却真的没有半丝愤怒都没有。
因为唯独关于妻子,关于妻子的生命,他就连一丝大意都不会有。哪怕只是疯话也好,他也要切实地证实对方就仅仅只是说了一句疯话,才能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