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歌看看屋子角落里坐着画圈圈一声不吭的柏嘉良,又看看在她身旁转着圈圈,一脸无措地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啥的秦唯西,默默捂额。
她怎么也没想到,小嘉良的反应会比秦唯西还大。
……
“柏嘉良,你……”
秦唯西喉咙滚了滚,脸红得像是个熟螃蟹,支支吾吾半天没能开口。
“我怎么了?”柏嘉良紧张且茫然,却还在耐心引导秦唯西开口。
秦唯西憋了半天,扭头望向闻人歌。
“那还是我来说?”看乐子不嫌乐子大的闻人女士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
秦唯西顿时用力摇头,又扭头,认真望着柏嘉良。
“柏嘉良。”她能从眼前人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中看到话都说不利索的自己,心底竟然瞬间泛起一丝荒谬的笑意,燥乱的内心也安定些了。
“你母亲说,我们最好结个婚。”
啪!
身旁响起清脆的响声。
被拉着看乐子的柏长风扭头,唇角抽了抽。
正是闻人歌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一脸纠结痛苦,见人看过来,她无奈冲柏长风龇了龇牙,做了个口型。
【还不如我说呢】
天地良心,她还以为能看见喜闻乐见的求婚戏码。
你说就说,提我干嘛?!
柏长风微微摇头,眸中露出几分无奈,又冲当事人的方向努努嘴,示意。
闻人歌看过去。
两位当事人完全没有受到这边小响动的影响——秦唯西一脸紧张地望着柏嘉良,手指纠结地抓着衣摆,而后者脸骤然烧得通红,恍惚间头顶都要冒出白气。
她感觉自己都没听清整句话,只有几个字在她脑海中来回播放。
秦唯西和她说。
结婚。
结个婚吧。
“啊!秦唯西!”高分贝的尖叫骤然响起。
闻人歌骤然后仰,默默捂了捂耳朵,面上露出一小丝嫌弃。
和个烧开的水壶似的。
“秦唯西,”柏嘉良尖叫完,喘了口气,眸子水汪汪金灿灿的,“你算是在求婚吗?”
闻人歌闻言,眸子一凛。
不好,秦唯西肯定得坏事。
果然如此,公爵大人懵懵懂懂,“求婚?算是吗?”
她带着几分求助意味地看过来,又被闻人歌要杀人的目光吓了一跳,不但没想清楚,反而更糊涂了,“不是,是你母亲,想要为你争取点东西。”
柏嘉良快咧到耳根的嘴角瞬间僵住了。
啪!!!
闻人歌气得重重一拍桌子,又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疯狂甩着一边狠狠瞪秦唯西。
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她不懂吗?
柏长风默默将她的手接过来,轻轻揉捏着。
果然,柏嘉良的唇角慢慢垮了下去,脑袋也垂下来了,脸上的酡红还没褪去,但已不复方才的激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小声说,“抱歉,我能拒绝的吧。”
“我也是,”她骤然嗤笑一声,声音低到听不见,“我还以为开窍后能一日千里呢,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柏长风的手骤然被用力捏了一下,她吃痛,扭头一看。
闻人歌正在疯狂掐人中。
“为什么?”秦唯西却还不懂,小声问。
柏嘉良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无奈。
笨蛋蝙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唯独对感情这方面堪称懵懂无知——估计这只纯正善良的好蝙蝠连挂在人屋檐听墙角这种事都没干过。
现在她自己开始谈恋爱……算是谈恋爱吧,涉及到这方面的智商更是直线下滑。
“因为这对你不公平,”柏嘉良垂下眸子,又很快扬了起来,微笑着回答,“你还没想清楚呢。”
“我想没想清楚和这个没多大关系吧。”秦唯西的思路很是耿直,也觉得闻人歌向她阐述的理由很有道理。
于是她握住了柏嘉良的手,认认真真说,“婚姻关系,是一个可以昭告天下的契约,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是很重要的人。特别是矮人地窟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我大开杀戒之后,又公布这一重关系,以后再要有家伙想借别人之手绑架你他们都不敢轻易动手。从你的安全性来考虑,这是很好的法子,相当合理。”
她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闻人歌就一头扎进了柏长风怀里,肩膀一抽一抽。
她气笑了。
见过直的,没见过这么直的。
见过0分答案,没见过负分答案。
“秦唯西,这不是一个契约,”柏嘉良终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瞟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反握住秦唯西的手,认认真真,“如果你是以这个理由向我提出的邀请,那我只能说,对我不公平。”
秦唯西再次懵逼。
以她对感情方面的木头脑袋,完全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但柏嘉良显然是不想对她解释的,只是笑笑,松开了她的手,扭头,幽怨地望了眼某个作为出主意的始作俑者刚从柏长风怀中探出头见她看过来又一个猛子扎下去心虚不愿看她眼睛的闻人女士,自己搬着小凳子,去了角落。
“怎么了?”秦唯西还懵着,却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想出去静一静,但又不想离开你,所以你们继续聊正事,当我不存在好了。”柏嘉良用最朴素直白的语言阐述自己刚刚平复的心情,坐下,头一下撞在了墙上,一动不动。
于是秦唯西看向狗头军师。
闻人歌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正事了。”
她又对秦唯西做着口型,【你先出去,我来做工作】
虽然刚才这个理由从秦唯西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糟糕,但的确也是她作为母亲的真实想法——两者身份实力差距太大,之前小嘉良单相思还好,真要谈恋爱,这些都算是一个个小坎儿。现在她要求的这些,一是要给小嘉良一个正正当当能被写在历史上的名分,二也的确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嗯,只能说秦唯西仅剩的恋爱脑没让她说出第一个理由简直是万幸。
秦唯西却像是突然开了点窍,望了眼杵在角落一声不吭的柏嘉良,默默摇头,踱步过去了。
闻人歌一拍脑袋,拉着柏长风起身就要走。
得,也行,给两人点私人空间冷静冷静吧。
正好,她也得冷静冷静。
看别人谈恋爱那是看乐子,嘴角就没下来过。看这俩谈恋爱,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恋爱脑这个词,放别人身上那是妥妥的贬义,要是放秦唯西身上,那可真是对她偌大的褒奖了!
唉,真希望秦唯西的恋爱脑能健康茁壮地迅速成长。
她俩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角落中秦唯西轻声开口。
“柏嘉良……”
闻人歌脚步一顿,耳朵竖起,虔诚祈祷某个恋爱无脑的公爵大人不要坏事。
秦唯西已经蹲在柏嘉良身旁了,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垂着眸,小声说。
“如果你不想结婚……”
“我没有不想,”柏嘉良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只是不是现在。”
秦唯西囧了囧,随后点头,“嗯,那就不谈现在。”
这回柏嘉良抬头看她了。
秦唯西其实还没搞清楚自己哪里不对,但心中流淌的一种令她战栗的感情驱使她开口。
“现在不结婚,订婚怎么样?”
柏嘉良呆住了。
“你看,订婚其实也差不多,”秦唯西又握了握她的手,认认真真地说,“而且,订婚是可以反悔的吧,至少没说死。”
“先订下来,”她的笑容温暖柔和,眸中有柏嘉良此前从未见过的光彩,“等我想清楚了,或者等你想清楚了,再结婚,怎么样?”
柏嘉良唇角动了动,眸子再次泛上了一层雾气。
她微微点头。
“好。”
房门口,紧张兮兮的闻人歌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惊奇地望了眼角落中的两人,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怎么突然开窍了?”她压低声音问柏长风。
从来就不是“合不合理”,而是“愿不愿意”,进而延伸,归根结底,还是“喜不喜欢”。
小嘉良的性子她懂,那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合理”而结婚的孩子。
但秦唯西主动提出订婚,并老老实实坦坦荡荡表明自己要“好好想想”——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源驱动力从“合理”往“愿意”进而到“喜欢”的一个大幅度进步了。
“我觉得不是开窍。”柏长风没有松开她的手,靠在墙边,唇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摇摇头,“你看她最后惊喜茫然的表情,很显然,没有开窍。”
“那是瞎猫撞着死耗子?”闻人歌狐疑地回忆。
“应该也不是。”柏长风唇角笑意扩大了些,能从那张冰山脸上看出些欣慰和惊喜。
“我觉得,大概是真诚。”
闻人歌若有所思,刚要开口,还没来得及接话,门突然又被推开了。
柏嘉良拉着秦唯西,兴致勃勃地冲了出来,对着门口的两位妈咪龇着大牙傻乐,晃了晃秦唯西的胳膊,“我们先回我们自己房间了!”
“啊,好,”闻人歌点点头,含笑回了句,“其实你们多待会也没关系,我和长风可以出去走走。”
“啊?哦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柏嘉良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耳朵粉粉嫩嫩的,口出虎狼之词,“您的办公室又没有床。”
闻人歌:……?!
但一看秦唯西那懵懂又带点尴尬的神情,她又松了口气。
至少自家小白菜……不,小黄花肯定不是吃亏的那个。
“注意点。”她随口说了句嘱咐。
也不知道是想要小家伙注意点什么。
“我会的。”柏嘉良又点点头,开心得一蹦一跳,就要拉秦唯西回去。
秦唯西却像扎了根似的,钉在地上不动弹,朝着闻人歌认真点点头,“麻烦你们快点放出消息了,我会让公爵府那边尽快赶出一份婚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