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长生,又建造骊山墓、驰道、蜃楼及长城,赋税一年重于一年,让天下人苦不堪言。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提出这样的举措?当真让人无法相信。
“莫非与那位仙子有关?”男子轻声呢喃。
对于仙子一说,他原本是不信的,他想象中的仙人应该都如黄石公那般神秘莫测,而不是招摇过市,进驻咸阳。
而且自从那位仙子出山,秦始皇又是尊她为圣女,又是为她在各地建造仙祠。
对此,他嗤之以鼻,这分明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
至于传闻带给咸阳城中亩产一两千斤的粮食种子,他也持怀疑态度,若真有这样高产的粮食,大秦再也不会有饥荒。
“子房,你从小饱读各种典籍,为人机智聪慧,又胸怀抱负,何不前去一试?若真能考中,入朝为官,也是天下黔首之福啊。”
忽听旁边一名中年男人开口,面露笑意。
张良收回目光,说话之人乃是他的邻居朱伯,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
“就怕只是做做样子,最后还是让那些权贵之后占据了名额。”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兴许陛下这次真的想改革。”朱伯笑着劝诫:“你一身才华,埋没于市井之间,太浪费了。”
张良不言,又看了一眼告示上的内容,错过这次,就只能等三年之后了。
或许,这是个接近秦始皇的好办法。
“朱伯所言甚是。”
他微微一笑,惊艳了不知多少路过的女子。
与此同时,沛郡内也有两名年轻男子一瞬不瞬盯着告示,满怀期待。
二人一个是沛县主吏掾萧何,一个是游手好闲遭人嫌弃的韩信。
韩信抱着胳膊笑容满脸,如同街溜子一般,手上还抓着一把长刀,只是那刀做工很一般,刀柄处还有生锈的迹象。
一身粗布麻衣也不掩其风采。
“大哥也对考取功名有兴趣?”
许是见韩信异于常人,一旁的萧何客气询问。
“有啊。”韩信笑着答道。
萧何欣喜,更加热情了些:“这科举制度的确很好,没想到陛下会推行这样的制度,让我辈读书人用了用武之地。”
“唔。”韩信混不在意,随口说:“我倒不是读书人,就是见这上面说考试之日管吃管住,着实不错。”
萧何:“……”
萧何:“大哥非常人也。”
韩信又笑道:“不过这科举制度确实很不错,我看上面还考较策问、律法与兵法,没准我真的可以去试试。”
萧何险些跟不上他的节奏,笑着说:“大哥看来是个有抱负的人,不如咱们一同去报道。”
“好主意。”韩信欣然赞同,又嘀咕道:“如果报道也管饭就好了。”
萧何:“……”
大哥你是多久没吃饭了啊?真是三句不离饭。
萧何失笑,还不知道眼前人以后会成为一代名将。
三十六郡县各处都发生着这样的事情,前往郡县府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更多的人还在观望,不是谁都有胆子去尝鲜的,等第一批人试水了,三年后再报考岂不是更好?
咸阳宫中,收到各地反馈的秦始皇十分高兴,便是咸阳城内,短短三日报名的人数就超过了千人。
这千人里哪怕只有一人有真本事,也不枉实行此制度了。
“陛下,如今有一个问题急需解决。”蒙毅忽然开口,紧锁眉头。
“何事?”
“报名者甚众,考核科目又众多,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竹简或者绢帛来书写题目。可动用的人一多,就容易出现泄题。”
“言之有理。”秦始皇也凝起眉头,片刻后又道:“朕已命人加急造纸,可有眉目?”
可是纸张能造出来,就不需要使用竹简或者绢帛了。
蒙毅答道:“尚在制造之中,因工序复杂,恐怕还得再十日左右。”
“让他们加紧速度。”
“喏。”
“至于大量书写题目之法,此事或许可以问问仙子。”
秦始皇沉吟,忽然想到将胡亥送去仙宫已有七八日,也不知道这孩子被教导的怎么样了,于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仙宫。
殊不知,最近胡亥过得是欲生欲死,魂都快没了。
那个女人每天都变着花样折磨他,要么让他扫地、要么洗碗洗衣服、最过分的是还让他去厨房烧火,弄得他一脸黑灰。
短短几日时间,却仿佛几年那么长,他把宫中宦人能体会的居然都体会了个遍。
“跟我来。”
这日灵桑又出现在眼前,胡亥那叫一个生无可恋,这个女人又打算怎么折磨他?
他也懒得询问,行尸走肉般跟了上去,结果居然被带出了仙宫,朝着东边田地间走去。
胡亥登时心生不妙,这个女人该不会让他也去种田吧?
太阳高悬,辣的晒着,还没走到田间胡亥就出了一头汗,满眼悲伤。
“是仙子来了。”
“见过仙子。”
“见过仙子。”
就听一阵热烈欢呼,无数黔首跑了过来,胡亥撇了撇嘴,这群人干满对这个女人这么恭敬?
“大家辛苦了,我就是带胡亥过来看看,你们去忙吧。”
灵桑含笑,左手轻拂,一道微光洒落。众人陡然觉得一阵清凉,燥热之气迅速褪去,不由喜上眉梢。
“谢仙子!”
胡亥看得眼热,他也很热啊,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帮他解解暑?
“看那边。”
忽听灵桑开口,胡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登时愣住。
那边干活的老农怎么那么像右相冯去疾?那边那个不是扶苏兄长的老师淳于越吗?
还有那边那个,叫什么来着?那边好像是兄长,只可惜晒得他都快认不出来了,也太惨了。
胡亥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大臣怎么会在这里干农活?该不会是这个女人的命令吧?
“有什么感想?”灵桑笑着问道。
胡亥登时吞了吞口水,小脸煞白:“他们得罪了你?”
“嗯,不过没你得罪的厉害。”灵桑盯着他,意味深长。
“你,你都罚我干活了。”胡亥想哭,他不要跟这些人一样,呜呜呜……
灵桑带着他一步步走入田间,胡亥极度不情愿,可不敢不跟着。
一双眼睛左瞄右瞄,看见什么都好奇。
走了一会儿,胡亥走累了,嘀咕道:“他们怎么不去歇歇凉,等天凉快了再干活?”
“因为他们要生存。”灵桑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你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他们辛勤劳作而来。而你,胡亥,作为大秦公子,又为他们付出了什么?”
胡亥张了张嘴,竟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看见黔首们汗流浃背也舍不得去休息,就为了多种植一株粮食,他心里沉甸甸的。
想起自己在咸阳宫的时候,这不想吃那不爱吃,好好的东西都扔掉,突然有点愧疚。
“去吧,自己种下一粒种子,待来日收获之时,你也会有所收获。”
灵桑鼓励一笑,手中忽然出现几粒种子。
胡亥赶忙伸手接住,看着小小的种子,心情一阵异样。
他又看了灵桑一眼,然后跑进田里找了个角落,刨开一个小土坑,仔细将种子掩埋了起来。
之后每一日,他都会去埋一点种子,他也分不出那些是什么植物的种子,就小心翼翼守护着,希望有朝一日生根发芽。
于是秦始皇再次到来之时,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差点没认出来。
那个黑不溜秋、乖巧打扫院子的小家伙居然是胡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