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便来蓬县义庄找到了小先生。”裘德安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沉沉望着重阳子道。
此时山鸟疾,金阳余晖蒸暑气,烘在重阳子的皮肤上,有些软又有些痒。
“小先生,我本以为,为将者驻守边关,擒逆反驱鞑虏定中原足矣。此行之后,我才意识到为了大昌百姓我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具体该如何做我尚未悟透,可是我总觉得我自出生便是肩负使命,命运中有什么东西在推着我向前走,一刻不能停。”
裘德安一脸真诚字斟句酌,他有些小心的打量着重阳子,心脏突然一颤。
平时好似无悲无喜的重阳子竟脸上好像染上了丝难以排解的孤寂之色,眼底含着沧桑,抿着的唇角带上了淡淡的失落。
重阳子自己尚且都不明白,为何听了眼前这位年轻将军的肺腑之言,自己缘何心如刀绞。
极其勉强让自己的的脸上挤出点笑意,眼眸中掩饰不住苍凉之色望向他,“好啊,那将军这回且等等我,让我与你同行罢。”
裘德安愣住了,颤抖的瞳孔中倒影着重阳子的笑容,数不清的酸涩苦痛压得他窒息。
哪怕是他的命都好,可以换重阳子不要笑得这样悲凉。
然而只有一瞬息。
重阳子眼睛一眨,又变回了那个狡黠俏皮的俊俏少年。
他似是不太喜欢刚刚的气氛,嫌弃的撇了撇嘴站起身想要跳下假山,却被裘德安猛地拉住。
重阳子没有料到裘德安的突袭,一个不留神被裘德安扣住,脚下险些不稳轻呼着摔进了裘将军怀里。将军胸肩宽阔,轻而易举的接住了清瘦柔软的身体。
重阳子抬眸看向裘德安,眉眼之中藏了漫漫星河,干净又耀眼,照的裘德安的世界倏尔亮了。
裘德安嗅着重阳子身上散溢的淡淡冷香喉结滚动,环在重阳子腰上的宽大手掌不自觉的紧了紧,然而大脑还在飞速转动。
他想他总要说些什么的。
心善的将军一心沉浸在方才的情景之中,正在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已经“恢复如常”的小先生。
“小先生放心,德安以后无论去哪儿都会告知小先生的。”
裘德安默了默心中懊恼,瞧瞧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驴唇不对马嘴,平时跟着父亲在朝堂之上明明学的挺机灵的,怎么今日面对重阳子这嘴变得不灵巧了呢。
重阳子从惊疑中回神,他嘴上噙着笑抬头挑眉,双眼含星敛月,看的裘德安一颗多年上阵杀敌练就已如磐石般坚固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哈哈,将军告知我作甚?我又不嫁将军,犯不着非要知晓将军动向踪迹。”
重阳子一张俊美脸庞渐渐凑近裘德安,看着他一张脸泛红滚烫却不见手上扶着自己的力道减过半分。
“将军,何时准我下去收拾行李啊。”直到裘德安听到耳畔重阳子带着捉狭的轻笑才回过神来。
人高马大的将军略显局促的笑了笑,轻手轻脚将重阳子扶稳拖着他的手腕送他走下假山。
此时金阳西沉,路少行人,唯有夏风搅动一江潋滟清水,荡进不知谁人心火似焚。
夜晚,人定风静,重阳子一人在烛火摇曳的义庄正堂翻箱倒柜。
“你可是在找此物?”身后传来淡然问询之声。
重阳子不紧不慢回头,看着黑衣青年手中用白纸条穗缠着的不知是何物的骨头,笑着伸手过去够道:“我说怎的左右找不到,原是让你给拿去了,快给我。”
黑衣青年随即将手背在身后紧绷着脸,脸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薄唇轻启,
“你要去大昌国都?”
“对啊,明日启程。”重阳子笑吟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