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洲从兜里掏出来手机,一段一段播放着厉谨言的语音。幸亏他再有准备,他还真当自己是个傻子呢,呆呆愣愣就任由他摆布。
“我这都是看在咱们的情谊上才没第一时间拿出来,厉老爷子也在,正好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听唱戏,他孙子要给他来一出好戏,怎么密谋暗杀小叔叔。”
厉谨言脸色瞬间阴沉,却还是尽量平静道:“你不敢,你才舍不得厉家的地位和荣华富贵。”
沈临洲大牙都要笑掉了,“厉家的地位……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厉九幽一个家族弃子,他还有在厉家说话的权利吗?荣华富贵,不是我说,你还不知道厉九幽这些天都花的是我的钱吧,荣华富贵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因为那一亿跟沈家闹掰了。现在是赤脚大汉,孤家寡人一个,我怕什么,还怕你,还怕厉鸿宾吗?”
沈临洲漆黑的眼珠似乎寒潭一般,几乎要把跟他对视的厉谨言吸进去。他喝完酒的脸红扑扑的,一双薄唇像是泛着光泽的水蜜桃,看上去很好……亲。
一时间厉谨言的呼吸都重了几分,呵呵,以前怎么没发现沈临洲长的这么好看,把他弄到手倒是也不错,反正不能便宜厉九幽那个瞎子。
敏锐察觉到厉谨言眼神变化的沈临洲不动声色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手指握成拳头,厉谨言要是敢有什么不正常的心思,他立马把他废了。
“倒是我想错了,怕你想起来伤心的往事才出此下策,给。”
玉珏就落在厉谨言掌心,沈临洲谨慎地看着这个姿势,他想了想直接伸了两根手指飞快把玉珏捏走。
哪怕是这样,他都感觉手背被恶心人的厉谨言摸了一下。
粘腻的恶心感让沈临洲瞬间皱起眉头,汗毛耸立,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在厉谨言手臂要伸过来之前,他眼疾手快把玉珏收好,率先出手攥住他的胳膊把人整个摔出去。而后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身体灵活走位,直接把纸老虎一般的厉谨言死死压制住。
沈临洲打人很有技巧,专挑衣服遮挡看不见的地方打,生疼又看不出来伤口。
直到打得厉谨言痛苦惨叫,大汗淋漓才施施然放手。
沈临洲起身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厉谨言,再有下一次就不是这么容易就放了你了。”
“医生,医生呢,我大侄子也摔倒了。”
沈临洲假意去扶,趁机道:“你最好赶紧告诉厉鸿宾是我打的你,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孙子觊觎他儿子的老婆。”
“呦,大侄子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摔倒磕到脑子傻了啊。”
厉谨言迷茫了,面前这个人真的是沈临洲吗?
他印象里那个他说一句重话都会红着眼睛伤心的沈临洲哪去了,那个大热天跑几公里风雨无阻给他送饭的沈临洲哪去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会为他而死的沈临洲哪去了。这个人是谁,这不是沈临洲,沈临洲才没有那个胆子这样对他。
厉谨言根本不能接受眼前这个人是沈临洲,他脑子一片混乱被壮汉一般的护工拉走,走之前还死死盯着沈临洲的位置。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极了,让他无所适从。
沈临洲自然是不知道,他打了厉谨言一顿,反倒把他体内蕴藏着的某个属性激发了。
越是对他爱搭不理,他就越是感兴趣,越是上赶着要得到他。反而对喜欢他卑微到骨子里的人不屑一顾,甚至是厌恶至极。
听到吵闹声匆匆赶来的厉鸿宾彻底懵了,急诊室门前站着的两人根本不搭理他,他问了好几遍厉谨言去哪了,沈临洲才不耐烦道:“自己去找。儿子生死未卜也不见你伤心难过。”
沈临洲对这个伪君子恶心透顶,多看一眼他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厉鸿宾站在那自讨没趣半天,拐杖敲的震天响,几次想走又碍于厉九幽还没出来,别问起来他没法交代,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回休息室了。
一时间屋外安静到只剩下指针嘀嗒嘀嗒的声响,沈临洲愈发心慌,厉九幽都推进去一个小时了,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
“符隶,厉九幽不会出事了吧,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之前有约定什么暗号吗?”
符隶心里也是直打鼓,被沈临洲用那样焦灼的眼神看着他只能道:“其实,厉九幽喝了一点那个药。他怀疑那个药跟六年前的属于同一成分,他需要证据,证明清白还自己一个公道的证据。”
沈临洲懵了,六年前,是厉九幽刚刚出事那年。也就是说这个局很有可能从六年前就开始了,吃人的厉家,果然名不虚传。
“他把药给医生送去检测不行吗?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以身犯险呢。”
“唉,送了,没有一点问题。就是些普通的补药成分,适当喝一点对身体还有好处。临洲,你别担心,这里的医生都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早就联系好的,我保证完完整整地把九幽送还到你手上好不好?”
沈临洲失落地点了点头,手指不停地抠着墙壁,脑子里乱糟糟的,生怕厉九幽出一点点意外。药是他给的,计划是他出的,厉九幽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万死难辞其咎。
“也不知道九幽什么时候能出不来,要不然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在这看着。”
“不要,我想让厉九幽出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我,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他。”
符隶见此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沈临洲身侧跟他一起等,唉,该说不说的,沈临洲是真好,九幽眼光真不错,娶到宝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符隶心里都开始打鼓的那一刻,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
沈临洲飞快迎上去,焦急道:“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神情凝重,他从未感受想过看似简单的病情居然如此棘手。
“洗了胃,做了多方面检查,情况控制住了。病人家属呢,我亲自跟他谈。”
沈临洲:“我就是,我是他先生。”
“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沈临洲一愣,呆呆道:“没,没多久。”
“那还是让别的亲属一起过来吧,病人现在很累昏睡过去了,还是先不要打扰他。”
医生一番话让沈临洲胆战心惊的,心里各种情绪开始翻涌,面上还得强装镇定。甚至,他的腿似乎都有些迈不动,仿佛是被咒语定在了原地。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跟上符隶一起进了厉鸿宾所在的休息室。
“请问你是病人的?”
“父亲。”
“好,我必须要告诉你,你儿子身体里的毒素积聚了有六七年之久,非常危险,我建议他多住院几天观察治疗。好在这次中毒迹象不深及时送医治疗,再有下一次可能真会要了他的命。”
厉鸿宾像是没有听懂医生的话,他下意识反问道:“什么?毒素,怎么会有毒素。”
“我们几个初步诊断是药物相克导致的。六七年前接触过量的药物,没有及时检测出来送医救治,再加上与也常吃的安眠药相克极易出现危险。刚刚在跟病人交流过程中了解到他经常吃的治疗眼睛的药也是相克。这相当于他长年累月都处在毒素积聚的环境里。又得不到治疗,只会愈发严重。而且他体内潜藏着的那种药物要直接接触才会触发,最忌讳的就是饮酒,滴酒不能沾。家属注意一下。
另外,病人受药物影响颇深,这次又被牵引出来心烦头痛,最近的情绪可能会反复无常,家属多注意,不要给病人压力,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能再受什么太大的刺激。否则我们也无能为力。”
一长串话下来直接把厉鸿宾砸懵了,厉九幽是中毒了,六七年前就中毒了。怎么会,怎么会呢。所以说那次他也许不是故意要吃那种药,是别人陷害的,更可怕是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怀疑,直截了当就给他宣判了死刑。
酒,他那次喝了那么多酒。
沉稳如厉鸿宾听到这些身子也止不住摇摇欲坠,这么说一直以来是他误会厉九幽了。出车祸是因为药效上来突然犯病,性格暴戾反复无常也是药物影响。
“医生,还能治好吗?”
医生可疑地沉默一瞬,才慢慢道:“我们尽量,不用给病人太大的压力,平常心就好。”
“这种药物常见吗?怎么会在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
符隶问出来的,正是厉鸿宾疑惑的地方,他期待地看向医生,希望能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社会上很难找到,应该是有人故意下的,不是一般人有渠道能找到的东西。非常难得一见,家里的饮食最好多注意一下。”
“嗯,好,谢谢。”
沈临洲胡乱道过谢又垂下眸子,听到医生这话再也站不住了,他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沙发上。
他恶狠狠地盯着陷入沉思的厉鸿宾,一字一顿道:“请问,厉九幽到底哪里有问题,让你们这些年如此对他,不闻不问,还处处造谣怀疑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临洲对自己穿书的事儿产生了怀疑,这些真的是剧情里的东西嘛。
他的崽崽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当时看书的时候还在想主角不就是喂了些安眠药嘛,怎么会怎么会让厉九幽那么痛苦,痛苦到甘愿一把火自焚。他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
沈临洲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看面前这个推波助澜的刽子手,如果不是他厉九幽何须受这种苦。
厉鸿宾避开沈临洲的视线,低头扶着拐杖不言不语,只是面色愈发铁青。
自从凌凌死后他几乎很少有好脸色给厉九幽,他甚至觉得是这个孩子拖累了凌凌,如果没有厉九幽,也许他们现在还是恩恩爱爱的一对夫妻,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六七年前,那就只能是在老宅里那段时间,厉九幽车祸之后就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住过一晚。
呵呵,没想到兄弟阎墙也出现在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和睦家庭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一时间,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像是刹那间老了十岁,不论何时何地都硬直的背此刻也弯了下去。
唉,他到底是老了,面对沈临洲字字诛心的质问,居然羞愧到开不了口。
“502号房的病人醒了,家属可以过去了。”
沈临洲想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临进门的每一刻迅速把脸上难受的表情收敛。
“九幽,你怎么样。”
沈临洲看向面色惨白的厉九幽满是心疼,他的嘴唇都因为缺水而干裂了。
厉九幽刚想说什么,察觉到有人进来立马闭嘴,只是呼吸一次比一次重,挣扎着要坐起来。
正在这时,一直没有露面的厉谨言姗姗来迟。
一进屋就道:“小叔叔,你没事了吧。还是少喝些酒为妙。”
厉谨言自然不知道医生已经都检测出结果了,还洋洋自得地责怪厉九幽喝了酒。
厉鸿宾发狠一般敲了下地板,朗声道:“厉谨言,闭嘴。”
“九幽,你好好休息养身体,等出了院直接搬回来老宅住,那个别墅又旧又偏僻,不适合你现在养身体。”
床上的厉九幽一只手不动声色用力把沈临洲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东西就摔出去。
玻璃花瓶在光洁的地板上炸开,厉谨言咬着牙忍着通尽量把厉鸿宾挡住,他露在外面的手不偏不倚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刺到。
嘶,妈的,厉九幽这狗东西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