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去说的话,你且听好。”林氏拉过椿棠至身后,看着眼前已然有些恼羞成怒的女娘,冷然道。
“想做我的郎婿,满心满眼便只能是我的女儿,护着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反观令弟这般窝囊无能,就只配死在故去的记忆里!”
“自称是名门望族,你们叶家便是如此行待客之道的吗?!”
“宵小之辈入我府邸,自然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林氏柳眉细目蕴着寒意,与方才是全然不同的情态。
“叶椿棠!”赵以微牙有些发抖,在林氏这里讨不着好处,便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状似无措地垂头,笑中带着不屑。
“枉我阿弟此时病重,口口声声念叨的还是你的名字,如今你母亲这般羞辱他,可见这些年你的情意不过是虚伪的假象!”
她沉默,不是害怕,不是无话可说,不过是在寻找机会。
“赵娘子慎言。”椿棠抬眼,眉间锋芒不掩分毫,“当年我与赵珩相识在田野乡间,你不知我身份,只道我会阻你赵家仕途,不喜我与他往来。守孝这三年里,你寻新妇,是因为你阿父死后家道中落。可惜啊,幼时与你弟弟定亲的那户人家,已经瞧不上你们了。”
椿棠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
“这三年里,情意二字已然变得一文不值!现在想起我来了......真当我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赵以微失神怔住,实难将当年那个看着羸弱的女娘与眼前之人相较。
“今日既然我在场,便将话挑明了,你赵家和谁攀亲与我无关,外头那些糟物烦请赵娘子一并带回。否则,椿棠只当无主,一把火烧了。”
“荒唐!”
赵以微面上早已不见先前的端庄,怒目圆瞪,头上的珠钗也晃得叮当响:“我竟不识你如此不知礼数,没规没矩,今日我定要上牙门好好评理。”
“赵娘子未免太小瞧我叶家了。”厅正中的妇人摆了摆衣袖,睨了她一眼,“你若执意要分个是非对错,今日莫说牙门,待我家将军回府后,便是殿前——我们也去得!”
林氏的话语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早听闻叶家夫人不好对付,哪想如今连圣上都敢搬出来,此时若还不识时务,怕是真的难以收场,她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赵以微只怕忘了,叶家向来护短。
——
是夜,椿棠在院里那棵海棠树下挖着什么。良久,一只木匣从土中翻了出来,里头放有一只木钗,上面雕有一朵含苞的海棠。几年过去,色泽未变,可见是上好的木料。
半夏瞧着院中失神呆坐的人,也是不忍,心底不知将赵家骂了多少回。突然想起晚间差人来府上送膏药的凌不疑,都说这个少将军冷面无情,可对自家女公子,明明就如此上心......
她瞧着,不知比赵家那个好上多少倍。忽闻一声脆响,半夏有些惊愕,女公子对此物甚是喜欢,如今竟生生折断了......
海棠有断肠之意。
连凌不疑都比她豁达。
人心中一旦起了执念,便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椿棠记忆中的阿母极少如今日这般与人动怒,许是幺妹死的早,便将所有疼爱倾注在自己身上,恍惚间,她记起林氏先前与她说过的话。
日后若她出嫁,叶家就是她最大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