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喜欢热闹,他坐了半天屁股疼,去到那边搭话。
这些人都是B市的,周乐套完近乎后,他们就讲了很多俄罗斯的事情,黎阳他们在旁边也听着。
“那边现在可乱了,你们这些第一次去的人一定要小心,就算是警察也靠不住……”
“不过,就是乱才能赚到比平时更多的钱。”有人跟周乐道:“我们都算是去的晚的了,最早的那批人,光靠扛着几提包打火机过去,都能赚几万块钱。”
他们说着这几个月一些人暴富的事情,简直比评书还要精彩,黎阳听的津津有味,也不管是真的假的,权当解闷了。
周乐这人交际厉害,很快就跟这些人称兄道弟了,这些人问了他带了什么东西上车,之后就赶紧让周乐在前面的大站下去再补点,这么远跑一趟,不多带点太浪费了。
这趟火车上坐着的人都在讨论“钱”和“货”,随处都可以听到这些字眼,黎阳从他们的口中,听出来了,目的地十分混乱,很多部门都已经瘫痪了。
也许有人会感叹一两句这种巨变,但是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渴望的光,渴望在那片陌生的土地淘到金,一夜暴富。
被这些情绪裹挟着,黎阳感觉整辆列车都是金光闪闪的。
这趟火车的终点站在俄罗斯的首都城市,但是黎阳他们要去的压缩机工厂并不在那里,他们要比车上的人早一天下火车。
跟周乐父子在车上分别,黎阳、涂林和谭帅从站台上走出去,和前来迎接的帕维尔夫妇见面。
三月末,这里的天气依旧寒冷,帕维尔穿着呢子大衣,脸和鼻子被冻的通红,他的妻子安娜个子不矮,生了几个孩子之后,身材有些发福,脸上的雀斑看上去十分生动。
因为两口子都已经失业了,所以一同出来接朋友。
有涂林在,交流起来并不难,用不熟练的姿势拥抱后,帕维尔夫妇欢迎他们。
除了黎阳,剩下四个人的体型都不小,而且还带了沉重的包,帕维尔的老爷车更旧了,但还是载着他们顺利的抵达了压缩机工厂。
帕维尔的父子俩长的很像,他看到黎阳等人很惊讶,因为这三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年轻,真的可以帮他们找到合适的买主吗。
压缩机厂早已经停工了,很多工人不在,大白天的,工人宿舍楼底下竟然躺着醉鬼,帕维尔父子两个人将喝醉的工友扶回去,然后带着黎阳和谭帅去车间。
“最近,那些商人又把收购机器的价格降低了很多……”涂林给黎阳和谭帅翻译道:“对方说,虽然价格不贵,但是运送这些需要各种手续,现在很麻烦。”
他们这里的车间并不分开,所有型号的压缩机都在一起生产,车间特别大,单单一个螺杆压缩机生产的机器设备,就有很多台。
黎阳和谭帅他们详细看了最近生产出来的产品以及各种性能。
他们还没看完,又有工人进来了,当着黎阳他们的面就向帕维尔的爸爸开口借钱,同时还问,黎阳他们会不会像那些狡猾的商人一样,只想付一点点钱就想拿走机器。
因为有帕维尔父子俩在,涂林贴心的没有翻译这些话。
所有的机器看过去之后,谭帅并没有表态,帕维尔看上去有些着急,跟黎阳说,有些工人偷偷的搬机器出去卖,再晚点得不到钱,这些设备很快可能就会变得七零八落。
卖机器对于工人来说算是已经走投无路了,所有人的日子都很难,没有人会想指责谁,只是努力想要度过眼前的难关。
相比于首都,这里是个小城,卖食物的店铺门虽然开着,货架上面都是空的,从前,很多人不愿意去看的援助食品,此时那里面也是光秃秃的。
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到了小城的一个不大的酒馆,白天,这里面就有人在酗酒,喝的醉醺醺的人看到了外国人,歪歪斜斜的走到黎阳的跟前,掏出一张像是钱一样的东西,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黎阳被他嘴里喷出来的臭气熏的侧过脸去,涂林在旁边给他翻译,“他说这是好东西,要么,只要请喝一瓶酒……”
黎阳不想跟酒鬼纠缠,谭帅却站了起来,去买了一瓶酒,跟他换下来这张东西。
“这没有用。”帕维尔提醒道:“虽然有面额,但是不能当钱花。”
这确实不是钱,而是一种叫瓦乌契的私有化券,是今年才出现的,黎阳从前没有见过。
这顿饭吃了不到二十分钟,还没吃完的时候,生意就谈成了。
因为那些没有见过面的掮客和商人,提前压了好多次的价格,黎阳他们省去了讲价的麻烦。谭帅只用了他带来的不到一半的美元,买下了螺杆压缩机的所有生产设备。
他们被领去跟厂里的领导交谈时,谭帅和黎阳都不知道要咋把这些机器运回去。
谭帅联系莫斯科大使馆办理各种手续,帕维尔父子和他们的工友们帮着黎阳和涂林拆卸机器,这是个不小的工程,好在他们人手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