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握紧青铜卦钱,缓步走向舍利塔。那枚鸿胪寺密探的银针仍在半空悬浮,组成“咒起三刻,佛骨镇邪”的密令,金光越来越盛,将他的身影映得发亮。他俯身抚摸舍利塔的塔身,指尖触到塔身上的梵文刻痕,突然想起去年使团遇袭时,陈探尉推着他逃出重围的背影,想起二十八位兄弟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想起翻越雪山向吐蕃借兵时,雪水浸透甲胄的刺骨寒意——所有的隐忍与仇恨,都将在今日,随着佛骨镇邪、血咒破解,化作踏平王城的利刃。
“陈探尉,兄弟们,等着我!”王玄策低声呢喃,将青铜卦钱嵌入舍利塔的塔尖凹槽。只见卦钱与塔尖相接的瞬间,舍利塔突然通体发亮,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刺夜空。光柱掠过经墙,那些血咒拼出的人祭画面瞬间消散,逆流的血字停止涌动,“噬唐”符文开始寸寸碎裂;光柱扫过祭坛四周,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天竺咒师刚要念咒,便被金光穿透身体,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蒋校尉看得目瞪口呆,陌刀上的刀气竟与金光共鸣,他忍不住高声呐喊:“王正使!血咒要破了!”
王玄策抬头望着冲天光柱,掌心的青铜解咒刃与铜佛残核同时发烫。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血咒破解之日,便是他们率八千余骑踏平曲女城王城之时,去年使团二十八人的血债,今日要用天竺大祭司的头颅,要用整个王城的臣服,彻底偿还!而那枚鸿胪寺密探的银针,此刻已落在舍利塔前,针身泛着金光,仿佛在见证这场迟到的复仇,也在指引着他们,向着王城深处,继续前行。
第三节 :银针定神
王玄策断足踏入弥漫的血雾,靴底金线突然挣脱绑带,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那些嵌在胫骨法器、藏于佛骨塔周的鸿胪寺银针,竟被金线一一串联,数十根银针悬空而起,在咒力激荡的血雾中交织铺展,最终凝成《太白阴经》中记载的“逆咒阵”——阵眼处银针密集如星,阵纹则循着金线轨迹延伸,每一道银线都泛着冷光,与血雾中的黑气相撞时,迸发出细碎的火花,像是在以针为刃,割裂咒术的束缚。
“王正使,这阵纹与血咒相斥!”蒋校尉紧握陌刀,目光紧盯着空中银针。他身后的三百泥婆罗骑兵已将盾阵扩至最大,藤牌上的兽纹被血雾染得暗红;吐蕃骑士统领勒玛率部守住祭坛入口,狼头弓上的箭矢沾着解毒朱砂,箭尖对准暗处蠢蠢欲动的咒师余孽。八千余骑人马屏息凝神,连呼吸都跟着银针的颤动放缓——方才佛骨光柱虽破了血咒大半威力,但残留的咒力仍在血雾中盘旋,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
王玄策稳住身形,断足金线与银针阵相连处传来阵阵刺痛,却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到阵纹流转的轨迹。他抬头望向主祭坛,对蒋校尉沉声道:“蒋校尉,劈主祭坛!逆咒阵需借兵气引动,你的陌刀是关键!”蒋校尉应声而动,陌刀在手中旋出一道寒光,刀身划破血雾,带着千钧之力劈向主祭坛顶端的黑石。
刀身刚触到黑石,异变陡生——祭坛石板缝隙中渗出的解毒朱砂,竟如潮水般涌向陌刀,顺着刀身纹路攀爬凝聚。不过瞬息,所有朱砂在刃面凝成一行行细密字迹,竟是长安太医署早已失传的“破咒丹”配方!从辰砂、雄黄到龙脑、麝香,二十一味药材的配比、炮制之法清晰可见,甚至连“以佛火淬丹”的秘传步骤都详尽标注,想来是玄奘当年留下的朱砂,早与太医署的丹方藏于一处,专等今日破咒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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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破咒丹配方!”王玄策眼中闪过精光,忙将怀中铜佛残核掷向蒋校尉。残核在空中划过一道金光,碎裂的佛片恰好嵌入陌刀刃面的朱砂配方,金粉与朱砂交融的瞬间,突然引发神异变化——整面经墙上残留的血字骤然脱离青砖,化作漫天金蝶,每只蝶翼都薄如蝉翼,却清晰浮现着微缩的药师佛虚影!金蝶振翅时,发出细碎的梵音,血雾中的黑气被蝶翼扫过,竟如积雪遇阳般消融,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被一股清苦的药香取代。
“这金蝶能破邪祟!”勒玛高声呐喊,手中狼头弓松开,箭矢带着金蝶飞向祭坛角落。箭尖刚触到潜藏的咒师,金蝶便扑棱着翅膀撞上那人眉心,只见咒师身体剧烈抽搐,黑气从七窍中涌出,瞬间被金蝶吞噬,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三百泥婆罗骑兵见状,纷纷举起藤牌,让金蝶停驻其上,盾阵瞬间化作金色屏障,将祭坛护得严严实实。
王玄策缓步走向主祭坛,逆咒阵中的银针仍在流转,金线与银线交织成网,将残留的咒力牢牢困住。他伸手触碰祭坛中央的黑石,指尖刚触到石面,整座主祭坛突然剧烈震颤,顶端的神像“轰隆”一声崩塌——碎石飞溅中,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佛骨舍利,而是一尊通体莹白的佛骨真身!佛骨被多层锦缎包裹,最外层的蜀锦已泛着陈旧的黄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华美纹样,而锦缎夹层中,竟藏着一卷泛黄的《兰亭序》摹本!
“这是......当年被劫的佛骨真身!”王玄策心头剧震,去年天竺兵卒劫掠使团时,除了佛经、财物,还有这尊从长安带来的佛骨,没想到竟被大祭司藏在神像之下。他小心翼翼展开《兰亭序》摹本,只见绢本上的字迹飘逸洒脱,正是王羲之的笔意,可仔细一看,却发现摹本边缘被一层淡黑火焰灼出细微痕迹,那些痕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组成了一行行隐形批注——需借着金蝶的佛光才能看清,批注内容竟是破解血咒的最后步骤,从“以佛骨镇阵眼”到“借丹方淬兵戈”,每一句都精准对应着此刻的破咒之举。
“原来陈探尉早将批注藏在摹本里!”王玄策握紧摹本,指腹摩挲着隐形批注的痕迹。他想起那枚青铜卦钱、胫骨中的银针,想起文成公主的密令、玄奘的秘咒注,所有线索在此刻串联——从去年使团遇袭,到今日血咒破解,竟是一场跨越数年的布局,鸿胪寺密探、文成公主、玄奘法师,一代代人的心血,都藏在这佛骨、摹本、银针之中,只为今日能破此血咒,护大唐周全。
蒋校尉提着陌刀上前,刃面的破咒丹配方仍泛着红光,金粉与朱砂交融的痕迹清晰可见。他看着佛骨真身,沉声道:“王正使,有佛骨镇阵,再用破咒丹配方淬兵器,今日定能彻底破了这血咒,踏平王城!”王玄策点头,将《兰亭序》摹本铺在佛骨前,借金蝶的佛光细细研读批注。只见最后一句批注写道:“咒破之时,兵戈染佛火,可破王城屏障”,字迹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逆咒阵中的银针突然剧烈颤动,金线与银线交织的网中,残留的咒力开始疯狂反扑,血雾再次弥漫。王玄策抬头,对八千余骑人马高声道:“兄弟们!佛骨真身已现,破咒丹配方在手,今日便是复仇之时!去年二十八位兄弟的血,今日要用天竺王城的覆灭来偿还!”
“踏平王城!报仇雪恨!”八千余骑齐声呐喊,声浪震得金蝶纷纷振翅,佛骨真身泛出莹白光芒,与金蝶的佛光、陌刀的红光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祭坛。蒋校尉举起陌刀,刃面的破咒丹配方与佛骨光芒相触,刀身突然燃起金色火焰,那火焰不烫人,却带着凛冽的破邪之力;勒玛率吐蕃骑士围住逆咒阵,狼头弓上的箭矢沾着佛骨粉末,对准了曲女城王城的方向;三百泥婆罗骑兵则推着佛骨真身,将其安置在逆咒阵的阵眼处。
王玄策站在阵眼中央,手中《兰亭序》摹本飘向空中,隐形批注在佛光中熠熠生辉。他断足的金线与佛骨相连,逆咒阵中的银针突然加速流转,银线与金线化作流光,注入八千余骑的兵器之中——陌刀、箭矢、藤牌,所有兵戈都燃起金色佛火,与金蝶的光芒交相辉映。
远处的曲女城王宫内,传来大祭司气急败坏的嘶吼,隐约能听到兵甲碰撞的声音,想来是天竺大军已集结,要前来阻拦。可王玄策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毫无惧意——佛骨镇阵、丹方淬兵、金蝶破邪、逆咒困敌,所有破咒的条件都已具备,而他们这八千余骑复仇之师,带着大唐的荣耀、兄弟的亡魂,早已做好了踏平王城的准备。
“蒋校尉,传令下去!”王玄策握紧青铜解咒刃,刃身佛火熊熊,“佛火起,兵戈动,今日便破了这王城,让天竺人知道,我大唐使节,不可辱!我大唐儿郎,不可欺!”蒋校尉单膝跪地,陌刀拄地,金色火焰映着他的脸庞:“末将遵命!定率部冲锋,踏平曲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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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咒阵中的银针突然齐齐指向王城方向,金线与银线组成一道金色桥梁,佛骨真身的光芒顺着桥梁蔓延,将八千余骑的兵戈染得愈发璀璨。金蝶振翅高飞,在夜空中组成“大唐”二字,佛火、佛光、金蝶、兵戈,在曲女城的夜色中,汇成了最壮丽的复仇画卷,而王玄策站在阵眼中央,断足的金线仍在流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也燃烧着守护大唐的决心——血咒将破,王城将破,今日之后,天竺再无人敢犯大唐天威!
第四节: 佛骨焚邪
王玄策双手托起莹白佛骨,指尖掠过骨身细密的纹路——那是当年长安高僧诵经时留下的佛光印记,此刻却被血雾中的黑气染得微暗。他抬头望向空中仍在燃烧的黑火,那团灼烧《兰亭序》摹本的淡黑火焰,正是血咒最后的邪力凝聚,当下不再犹豫,将佛骨凌空掷向黑火。
佛骨刚触到黑火,便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只见三百道缠绕在祭坛四周的血咒,突然齐齐自燃,火焰呈赤金色,却泛着凛冽的寒意,每一缕火苗都如利刃般窜动,将残留的黑气瞬间吞噬。更令人震撼的是,火焰升腾间,竟在空中托起《唐律疏议》中“巫蛊罪”的立体条文——“诸造畜蛊毒及教令者,绞;造厌魅及符书咒诅,欲以杀人者,各依谋杀罪论”,数十行律法条文以火焰为笔,在虚空中悬浮,字迹刚正威严,带着大唐律法不容亵渎的凛然正气,看得八千余骑将士齐声高呼,甲胄碰撞声震得祭坛砖石都微微发颤。
“王正使,这律法条文能镇住邪火!”蒋校尉横握陌刀,刀身映着火焰条文,眼中闪过厉色。他身后的三百泥婆罗骑兵已举起藤牌,将金蝶护在盾阵中央,那些曾停驻在盾面的金蝶,此刻振翅飞向火焰,蝶翼上的药师佛虚影与律法条文相触,竟让赤金色火焰愈发炽烈,连祭坛角落潜藏的最后几缕黑气,都被火焰卷出,化作青烟消散。吐蕃骑士统领勒玛率部守住祭坛出口,狼头弓上的箭矢沾着佛骨粉末,箭尖对准远处王城方向,严防天竺兵卒突袭——方才佛骨焚邪的动静太大,曲女城王宫内早已乱作一团,隐约能听到大祭司气急败坏的嘶吼。
王玄策目光紧盯着火焰中的律法条文,突然对蒋校尉沉声道:“蒋校尉,劈开火墙!佛骨既已引动律法,定有破咒的关键藏在火后!”蒋校尉应声而动,陌刀在手中旋出一道寒光,刀身裹着金蝶佛光,带着千钧之力劈向赤金色火墙。刀气如白虹贯日,瞬间斩开火焰屏障,只听“哗啦”一声脆响,祭坛西侧的黑石地面被刀气震得碎裂,碎石飞溅中,一只青铜净瓶从石下滚出——净瓶通体刻着缠枝莲纹,瓶口蒙着层薄纱,瓶身阴刻“永徽二十年”的铭文,正是当年随佛骨一同被天竺兵卒劫掠的大唐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