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报仇!”八千余骑齐声呐喊,马蹄声震得地面发抖,红色的吐蕃甲胄、黑色的泥婆罗头巾,在暮色里汇成一片洪流。蒋师仁提着陌刀,站在王玄策身边,声音坚定:“王正使,末将已让人查过,酉时三刻,佛塔的影子会刚好遮住西北段弩阵,正是咱们进攻的最佳时机!”
王玄策点头,摸了摸怀里的听风筒,筒内“永徽十七年”的暗记仿佛在发烫。他抬头看向天空,金针已经散去,可文成公主的密令还在脑海里回荡。城楼上的骨哨还在按着唐军的哨语响着,像是那些死去的同伴,在跟着他们一起呐喊。远处的曲女城,灯火渐渐亮起,可那灯光里,藏着的是阿罗那顺的阴谋,是无数大唐冤魂的血泪。
“蒋校尉,你带五百骑,去佛塔附近埋伏,等我哨音响起,就用铜佛残核砸向弩阵机括。”王玄策转身吩咐,“吐蕃的三百骑跟着你,他们的箭法准,能掩护你靠近。”蒋师仁抱拳:“末将领命!王正使放心,酉时三刻,定让佛骨穿杨,破了那弩阵!”说罢,他翻身上马,提着陌刀,带着五百骑和吐蕃士兵,朝着佛塔方向奔去。
王玄策留在角楼,指尖捏着胫骨哨,目光望向远处的营帐。吐蕃的一千二百骑已经列好阵,红色甲胄在暮色里像一团火;泥婆罗的七千骑也准备好了,攻城梯靠在路边,士兵们握着弯刀,眼神里满是决绝。护城河里的浮尸还在漂,可青铜卦钱反射着灯火,像是在为他们照亮前路。
城楼上的骨哨突然变了节奏,不再是集结的信号,而是预警的哨音——天竺士兵发现了他们的动静!王玄策赶紧缩回箭垛后,透过箭孔看向城内,只见一队队天竺守军提着刀,朝着西北段城墙跑去,弩阵上的弓手也加快了换班速度。“看来阿罗那顺已经察觉了。”王玄策握紧哨子,心里却不慌,文成公主的密令、玄奘法师的守城注、密探的金针、兄弟的骨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酉时三刻,指向佛骨穿杨。
他低头看了看怀表,时针正慢慢走向酉时。远处的佛塔下,蒋师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阴影里,吐蕃骑兵的狼头旗也藏了起来。泥婆罗的将领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王正使,天竺人加强了防守,要不要提前进攻?”王玄策摇头:“等,按约定来。酉时三刻,佛骨穿杨,咱们一击必中!”
暮色越来越浓,曲女城的灯火越来越亮,城楼上的守军来回走动,脚步声、呵斥声顺着风传过来。王玄策靠在箭垛上,想起去年逃出生天时的狼狈,想起蒋师仁背着他在山林里奔跑,想起兄弟们最后倒下的模样。他摸了摸腰间的胫骨哨,哨身上“显庆十三年”的刻痕,像是在提醒他,这场复仇,不仅是为了死去的兄弟,更是为了大唐的荣耀。
终于,怀表的时针指向了酉时三刻。王玄策深吸一口气,举起胫骨哨,放在唇边。哨音刚起,城楼上的三百支骨哨突然跟着响起来,整齐划一的节奏,像是千军万马在呐喊。远处的佛塔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铜佛残核砸中弩阵机括的声音!紧接着,吐蕃骑兵的火箭划破夜空,像流星般射向西北段城墙,精准地落在弩阵上,弩机瞬间燃起大火!
“冲啊!”王玄策扔掉哨子,拔出腰间的弯刀,朝着八千余骑大喊。吐蕃的一千二百骑率先冲锋,红色甲胄在火光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泥婆罗的七千骑紧随其后,攻城梯架在护城河边,士兵们踩着梯子往上爬。城楼上的天竺守军慌了神,弩阵被烧,弓手目盲,换班的间隙被抓住,唐军的进攻像潮水般涌来。
蒋师仁提着陌刀,从佛塔后冲出来,刀身劈向守军,大喊:“王正使!弩阵破了!”王玄策点头,目光坚定,他知道,今夜,他们一定能踏平曲女城,为二十八位兄弟报仇,为大唐讨回公道。城墙上的“五天竺守城注”在火光里泛着光,玄奘法师的字迹仿佛在微笑,文成公主的密令已经实现,鸿胪寺密探的金针没有白费,兄弟们的骨哨,终于吹响了胜利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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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金针破敌
王玄策踩着箭道残砖向前,断足刚踏入空中浮动的金色声纹,脚踝缠裹的金线突然挣断束缚,如灵蛇般窜向四周。那些此前散落在箭道上的鸿胪寺金针,瞬间被金线牵引着腾空而起,三百六十根金针在空中簌簌震颤,竟顺着声纹轨迹铺展开来——是《太白阴经》中记载的“百步穿杨阵”!针影交错成密集的网格,每一根金针都对应着城楼上的箭孔,针尖泛着冷光,如同无数把悬空的短剑,将整个箭道笼罩在针阵之下。
“王正使!这阵……能挡箭矢!”蒋师仁提着陌刀奔来,甲胄上还沾着弩阵燃烧的火星,“末将在兵书里见过,‘百步穿杨阵’专克弓手,只要箭矢进入针阵范围,就会被金针引偏轨迹!”话音未落,城楼上突然射来一排箭矢,箭簇带着锐啸冲向王玄策。可刚靠近针阵,金针突然齐齐震颤,箭簇瞬间偏离方向,擦着王玄策的肩甲飞过,钉在身后的断墙上,箭尾嗡嗡作响。
王玄策盯着空中的金针阵,指尖划过金线:“这阵不仅能挡箭,还能导箭。蒋校尉,你去劈主箭台,我用针阵引箭反噬!”蒋师仁抱拳应诺,陌刀在手中一转,刀身映出针阵的冷光,朝着城中央的主箭台冲去。主箭台建在佛塔旁,由八根楠木支撑,台上架着二十张强弩,天竺射手正疯狂上弦,箭矢如雨般射向攻城的吐蕃与泥婆罗骑兵。
“呔!”蒋师仁一声大喝,陌刀带着千钧之力劈向主箭台的楠木支柱。刀身刚触碰到支柱,空中尚未散尽的淡蓝色药雾突然被刀身吸附,像水流般涌向刀刃。药雾在刃面盘旋两圈,竟凝出一幅立体图纸——是长安将作监秘制的“避箭橹”图谱!图纸上清晰标注着橹板的厚度、倾斜角度,甚至连如何用牛筋固定橹架都写得明明白白,药雾凝成的线条还在缓缓流动,仿佛能直接按图造出避箭橹。
“竟是将作监的图纸!”王玄策看得真切,去年他出使长安时,曾在将作监见过类似的图谱,只是这“避箭橹”是专供边军守城用的,没想到竟会借着药雾显在蒋师仁的刀上。正说着,昨夜残留的铜佛碎片突然滚到刀旁,碎片上未干的佛血与金粉混合在一起,顺着刀身爬向“避箭橹”图纸。金粉接触图纸的瞬间,空中突然爆发出刺眼金光,整座曲女城的箭矢都停在了半空!
那些原本射向唐军的箭矢,突然褪去铁色,化作一只只金色蝗虫,翅膀振颤着调转方向,沿着刚才的抛物线,径直反噬向城楼上的天竺射手!“啊——”惨叫声接连响起,金蝗般的箭矢精准刺入射手咽喉,鲜血喷溅在城砖上,与此前骨哨渗出的血珠融为一体。蒋师仁看得目瞪口呆,陌刀从手中滑落少许,又赶紧攥紧:“王正使!这是……佛力显灵?”
王玄策摇头,目光落在主箭台上方:“是佛血金粉引动了图纸的神异,将箭矢的杀意反噬回去!快,趁现在破主箭台!”蒋师仁回过神,捡起陌刀再次劈向楠木支柱。这次刀身未触支柱,吸附的药雾突然炸开,“避箭橹”图纸化作一道蓝光,裹着陌刀砍向支柱。“咔嚓”一声脆响,八根楠木支柱应声断裂,主箭台轰然倒塌,台上的强弩摔在地上,弩机尽数崩碎。
主箭台倒塌的震动还未消散,旁边的角楼突然发出“咯吱”的异响,墙体开始龟裂,砖石顺着裂缝滚落。王玄策赶紧后退,只见角楼的屋顶猛地坍塌,扬起的尘土中,露出的不是支撑屋顶的梁木,而是一尊半人高的佛龛——龛内供奉的,竟是当年被阿罗那顺劫走的佛骨真身!佛骨被金丝锦缎包裹着,锦缎上绣着大唐的云纹,只是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发白。
“佛骨!是太宗赐给天竺的释迦牟尼佛指骨!”王玄策的声音发颤,当年他出使天竺,就是为了护送这佛骨,却没想到刚到曲女城就遭遇埋伏,佛骨也被阿罗那顺劫走。佛骨外层的锦缎被坍塌的砖石划破,里面裹着的一卷绢纸掉了出来——竟是《兰亭序》的摹本!摹本边缘泛黄,字迹却清晰如初,正是王羲之的“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可随着攻城的箭风掠过,摹本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隐形批注,是用银粉写就的小字!
“是太宗皇帝的批注!”蒋师仁凑过来,看清了批注内容,“‘箭走龙蛇,阵随字转’——王正使,这是在说用《兰亭序》的字势布阵!”王玄策赶紧展开摹本,箭风不断掀动绢纸,隐形批注一行行显露出来:“‘之’字拐可避弩箭,‘点’画处为箭眼,‘横’笔当梯道”。原来这摹本不仅是书法珍品,竟是一份藏在佛骨里的破阵图!
空中的金针阵突然跟着摹本的字迹动了起来,金线牵引着金针,顺着“之”字批注的轨迹扭曲、转折。城楼上剩余的天竺射手还想射箭,可箭矢刚进入针阵,就被“之”字轨迹引向别处,有的射向自己人,有的钉在城墙上,竟没有一支能靠近唐军。“太好了!”王玄策握紧摹本,“蒋校尉,你带泥婆罗的三千骑,顺着‘横’笔批注的方向架梯,那里是城墙最薄的地方!我带吐蕃骑和剩下的人,用金针阵掩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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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领命,转身朝着泥婆罗骑兵大喊:“兄弟们!跟着我,按《兰亭序》的字势攻城!‘横’笔处是梯道,冲啊!”泥婆罗士兵们举起攻城梯,扛着弯刀,朝着批注所指的城墙冲去。吐蕃骑兵则在王玄策的带领下,举着盾牌列在阵前,空中的金针阵随着王玄策的手势转动,将射来的箭矢一一引偏,为攻城士兵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
佛骨真身还在坍塌的角楼里,锦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佛骨上的裂痕渗出淡金色的汁液,滴落在《兰亭序》摹本上。汁液接触批注的瞬间,摹本上突然浮现出更多小字,竟是当年玄奘法师的注解:“曲女城垣,以佛骨为眼,箭道为脉,破眼则脉断”。王玄策眼睛一亮,看向佛骨所在的佛龛——那里正是曲女城的中心位置,只要拿下佛骨,就能断了天竺守军的脉络!
“蒋校尉!佛骨是城眼,拿下佛骨就能破城!”王玄策朝着正在攻城的蒋师仁大喊。蒋师仁闻言,挥刀劈开身边的天竺士兵,朝着佛龛方向冲去:“末将明白!王正使,你守住针阵,我去取佛骨!”他身后的泥婆罗士兵们也跟着转向,朝着坍塌的角楼涌去,弯刀劈向阻拦的天竺守军,鲜血染红了城砖。
空中的金针阵突然加快了转动速度,金线与金针交织成一道金色光网,将整个曲女城的箭道都笼罩在内。王玄策站在光网中央,断足踩着声纹,指尖牵引着金线,每一个手势都对应着《兰亭序》的字势。吐蕃骑兵们看得热血沸腾,举着狼头旗大喊:“王正使威武!破城报仇!”他们的喊杀声震彻云霄,与泥婆罗士兵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汇成复仇的洪流。
城楼上的天竺守军彻底慌了神,箭矢反噬、箭道被封、攻城梯已经架上城墙,佛骨还被唐军盯上,他们的防线正在一点点崩溃。阿罗那顺的亲卫骑着大象冲过来,想要阻拦蒋师仁,可刚靠近佛龛,空中的金针突然射下,密密麻麻的针尖刺向大象的眼睛。大象吃痛,发狂般原地打转,将亲卫们甩在地上,被泥婆罗士兵一刀砍杀。
蒋师仁终于冲到佛龛前,陌刀劈开围着佛骨的天竺僧侣,伸手抱起佛骨:“王正使!佛骨拿到了!”王玄策见状,猛地挥手,空中的金针阵突然收缩,化作一道金光,射向佛骨。金光接触佛骨的瞬间,整座曲女城的城墙突然震动起来,城楼上的箭孔纷纷崩裂,弩阵的残骸燃起大火,天竺守军的喊杀声渐渐被唐军的欢呼取代。
《兰亭序》摹本从佛骨上滑落,被箭风掀得老高,隐形批注在阳光下尽数显现,竟是一幅完整的曲女城破城图。王玄策捡起摹本,看着上面太宗皇帝与玄奘法师的字迹,眼眶发热——去年太宗派他出使天竺,是为了睦邻友好,却没想到遭遇背叛;如今,靠着佛骨里的密图、文成公主的密令、兄弟们的骨哨与金针,他们终于要破城了。
“蒋校尉!带着佛骨,冲进城主府!擒住阿罗那顺!”王玄策举起摹本,朝着八千余骑大喊。蒋师仁抱着佛骨,陌刀指向前方:“兄弟们!破城!报仇!”吐蕃骑兵的火箭再次射向城头,泥婆罗士兵踩着攻城梯爬上城墙,唐军的旗帜插上了曲女城的西北角楼,红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像是在告慰去年遇害的二十七位兄弟。
王玄策跟在队伍后面,断足虽有些跛,却走得坚定。空中的金针阵渐渐散去,金线回到他的脚踝,金针落在地上,像是完成了使命。佛骨在蒋师仁手中泛着金光,《兰亭序》摹本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批注上的字迹还在闪烁,指引着他们走向城主府。
城墙上的天竺守军已经溃不成军,有的扔下武器投降,有的四处逃窜,有的还在负隅顽抗,却被唐军一刀劈杀。蒋师仁带着人冲到城主府门前,陌刀劈开大门,大喊:“阿罗那顺!出来受死!”府内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阿罗那顺的亲卫们冲出来,却根本不是唐军的对手,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
王玄策走进城主府,看着满地的狼藉,想起去年使团在这里受到的礼遇,又想起随后的埋伏与屠杀,心里五味杂陈。蒋师仁抱着佛骨走到他身边,声音激动:“王正使,阿罗那顺跑了!不过他的亲卫说,他藏在府后的密道里!”王玄策点头,目光坚定:“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为兄弟们报仇,为大唐雪耻!”
空中的声纹渐渐消散,金针落在地上,反射着阳光。佛骨真身泛着金光,《兰亭序》摹本的批注还在指引方向,蒋师仁提着陌刀,带着士兵们冲向密道入口。王玄策站在城主府的庭院里,望着远处飘扬的大唐旗帜,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场复仇,他们赢了;大唐的尊严,他们守住了。那些死去的兄弟,那些付出的牺牲,都没有白费。
第四节 :佛骨止矢
王玄策站在城主府庭院中央,望着密道入口涌出的箭雨,毫不犹豫地将怀中佛骨掷向半空。佛骨刚离手,就泛出耀眼金光,三百张对准唐军的硬弓突然“嘣”地绷断,弓弦断裂的脆响盖过了箭簇破空的锐啸。更诡异的是,从断弓中飞出的不是冰冷箭簇,竟是一行行立体血字——是《唐律疏议》中“射使罪”的条文!“诸故意射使者,徒三年;伤使者,流二千里;杀使者,斩立决”,血字在空中悬浮,每一笔都渗着暗红血珠,像是去年遇害使团兄弟的冤魂在当庭控诉。
小主,
“王正使!这是《唐律》的天罚!”蒋师仁提着陌刀冲过来,甲胄上沾着密道内的尘土,“这些天竺弓手敢射我大唐使者,早该受此惩戒!”话音未落,他挥刀劈向空中的血字,陌刀带起的刀气撞上血字,瞬间震出一阵清越的鸣响。响声中,一枚青铜鸣镝从断弓残骸里飞出来,镝身泛着青黑包浆,刻着“贞观卅三年”的铭文——正是当年随佛骨一同被阿罗那顺劫走的大唐皇家鸣镝!铭文在金光照射下迸发清音,像长安钟楼上的晨钟,顺着箭道传遍整座曲女城。
王玄策伸手接住鸣镝,指尖摩挲着铭文,突然想起贞观卅三年那年,太宗皇常李世民亲自将这枚鸣镝系在佛骨锦缎上,嘱托他:“此镝为信,可镇四方。”如今鸣镝重见天日,清音震得城内外的箭矢都停在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正出神时,昨夜残留的最后一块铜佛残片突然从城楼上滚落,在他脚边“啪”地炸裂,佛血溅起三尺高,顺着地面的箭道纹路漫延,所过之处,箭道尽数染成金色。
金色箭道在庭院中央汇聚,突然凝出八个大字:“以正克邪,以佛镇弦”——是文成公主的笔迹!字迹娟秀却带着千钧力道,每一笔都泛着佛血的金光,像是一道终极判词,刻在曲女城的天地之间。王玄策望着这八个字,突然明白过来,从文成公主埋下听风筒、设下金针密令,到佛骨显灵、鸣镝清音,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用大唐的“正”克制天竺的“邪”,用佛骨的“仁”镇住弓箭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