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给南疆,发给那个他一直以来深深忌惮、屡次制衡的——萧凡。
“特晋南疆镇南王萧凡为天下兵马副元帅,总揽南疆、荆襄、江淮诸军事,火速率领精锐之师,北上入京,勤王抗敌!望卿体念国恩,勿负朕望!”
“天下兵马副元帅!” 这个职位,几乎是将半壁江山的军权,拱手送到了萧凡手上!而正元帅,是留守送死的四皇子景禹,一个空头衔而已。
萧衍的指尖在颤抖。
他眼前浮现出萧凡那张年轻、沉静、却又深不见底的脸。那双眼睛,似乎总能看穿他所有的算计和虚弱。
这个决定,比他决定南迁更加痛苦。
启用萧凡,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知道萧凡的野心,知道南疆那块铁桶般的根基意味着什么。一旦让萧凡带兵踏入中原,踏入这权力的核心地带,他还会甘心只做一个臣子吗?恐怕驱走了虎狼,来的是一条真龙!
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京都危在旦夕,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卫擎苍败了,李云霄死了,朝廷能打的将领还有谁?各地州郡指望不上,京营残兵不堪大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南疆那支兵精粮足、战力强悍的军队,只有那个能征善战的萧凡!
无奈!
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被形势逼到墙角的无奈!
他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明明知道伸过来的可能是一条鳄鱼的尾巴,也只能死死抓住!
“恨啊……” 他在心底嘶吼。恨戎族,恨燕国,恨那些不忠的臣子,也恨……恨他自己!恨自己当年为何没有更果断地除掉这个支脉的威胁,或者,为何没有更好地驾驭这柄利剑?
如今,这柄剑,可能要反过来,割断他自己的喉咙,甚至,夺走他儿子的江山。
但他必须赌这一把!
赌萧凡暂时还需要“勤王”这块招牌!
赌在外部强敌未灭之前,萧凡不会公然篡逆!
赌到了江南,凭借长江天险和残存的势力,他还能有机会……制衡,甚至反过来利用萧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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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想法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慰藉,但更多的是自欺欺人的悲凉。
“发出去吧。”他对着那道发给萧凡的诏书,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仿佛那不是诏书,而是一张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出去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