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学政行辕。
后衙书房之内,檀香袅袅,茶香四溢。
苏明理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听着徐阶将此番“一石三鸟”之计的后续,娓奇道来。
钱秉义被打入死牢,其党羽被一一清算,平阳县与威县的涉案官员尽数落网。
整个冀州官场,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而那份由他亲笔书写,凝聚着无数冤魂血泪的奏疏。
此刻,应该已经摆在了京城那位林大学士的案头,即将掀起另一场更高层级的风暴。
“明理,你此番,居功至伟。”
徐阶看着眼前的少年,苍老的脸上,满是欣慰与赞叹,“若非你从那看似死局的卷宗中,找到了‘威县铁矿’这条线索,老夫……怕是也难以如此轻易地,便将钱秉义这颗毒瘤,连根拔起。”
“是大人运筹帷幄,学生不过是纸上谈兵,拾遗补缺而已。”苏明理谦逊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的计策虽好。
但若没有徐阶这等封疆大吏的权势与雷霆手段去执行,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徐阶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他从书案上,拿起一封早已写好的信,递给苏明理。
“这是老夫写给清河县赵知县的信。信中,老夫已将你在此案中的功劳,隐晦地向他点明。并言明,你乃是老夫的……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
这四个字的分量,比任何的赏赐都来得更重!
它代表着,从今以后,苏明理在整个冀州,便是他徐阶罩着的人!
谁要动苏明理,便等同于在打他徐阶的脸!
“你此番,虽然大获全胜,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徐阶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起来,“钱秉义虽倒,但其派系在冀州经营多年,盘根错节,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京城之中,与他相善者,亦不在少数。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如何,但暗地里的冷箭,却不得不防。”
“所以,老夫要你,回到清河县之后,收敛锋芒,低调养望。”
“这三年,你不必再为任何俗事烦心。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潜心治学!”
徐阶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明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承诺与期许。
“你放心,待到三年之后乡试,若无意外,主考一职,依旧是老夫。”
“以你的才学,你的心性,老夫相信这冀州乡试解元之位除了你,再无人能当之!”
“老夫……等着在乡试的榜首上看到你的名字!”
乡试解元!
苏明理的心中,也是波澜起伏。
他站起身,对着徐阶深深地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承诺,都已无需言语。
“学生……谨遵师教。”
他这一次,没有再称呼“学政大人”,而是用了一声,发自肺腑的“师教”。
“好,好孩子。”
徐阶欣慰地点了点头,亲自将他扶起,“去吧,老夫已经安排好了,由王守仁,亲自带一队亲兵,护送你们师徒,荣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