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是巡视温室的那种步伐——熟悉、安心、日复一日。
当晚,玉兔集群捕捉到一缕热信号。
极其细微,藏在地下1.2米处,温度比周围高0.08℃,持续时间47秒。
代谢热。
但不是来自我们投放的任何菌种。
是月壤深处,某种未知有机物的自发反应。
“它醒了?”戌土站在犁尖旁,低声问。
他的机械手指轻轻护住那片区域,动作轻得像在盖被子。
我没有回答。
我盯着监测屏,心跳比屏幕上那道波动还乱。
这土,真的在听。
它不是死的。它只是睡得太久,久到忘了自己曾是母亲。
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常曦万年来没能重启生态。
她太完美了——她的算法精确到纳秒,她的系统无懈可击,但她没有“错误”。
她没有我爸那种跑调的歌声,没有他踩碎枯叶的脚步,没有那种笨拙却真实的、属于地球的呼吸。
我们用一万年造出了神迹,却忘了怎么做一个农夫。
第五夜,我独自站在耕带中央。
录音仍在播放,父亲的声音穿过月尘,在寂静中低语。
玉兔安静巡游,戌土守在沟渠边,微尘育母关闭了所有警报界面,第一次,她选择沉默观察。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右臂的双环纹身已经暗淡,根须网络不再向我索取,反而开始反哺——丝丝金流回涌皮下,像是大地在轻轻拉住我的脉搏。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丝违和。
太顺了。
仿佛这片土地,正顺着我们的节奏,一点点醒来——但它醒来的,真的是“生命”吗?
还是另一种……更古老的东西?
我望向远处的地平线。
风又起了,黑色沙粒卷起,像灰烬般掠过荒原。
那里,曾是我们第七次尝试播种的地方。
而现在,那片焦土的边缘,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纹——蜿蜒如根,却又不像自然形成。
像是……被什么从下面,轻轻划开的。第五夜,我做了一个决定。
小主,
我把【文明共思体】主控权限从“主动干预”降为“静默监听”,切断所有外部能量注入——不再用氦3聚变堆给土壤加温,不再向地下泵送基因强化液,甚至连纳米修复剂的渗透都暂停了。
整个耕带陷入彻底的寂静,只剩下父亲那盘老磁带在循环播放,断断续续的《茉莉花》混着脚步声、喷雾器咔哒声,在真空边缘低语如梦。
常曦站在我身边,银白色的长发被月表静电轻轻扬起。
她盯着监测屏上那一片趋于平缓的数据流,眉头微蹙:“你这是放弃了?”
“不是放弃。”我轻声道,掌心再次贴上月壤,“是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