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老子不催命,只哄土睡觉

我蹲在静海边缘,掌心贴着那抔焦黑的月壤,像按在一块烧透的墓碑上。

第七次播种失败了。

三小时——从注入蓝藻到碳化成灰,快得像是大地张嘴吐出了一口死气。

微尘育母的全息影像在我头顶炸开,数据流狂飙如暴雨:“这不是贫瘠!是死亡本身在排斥生命!你往坟头撒花,花能活吗?啊?”

她声音尖利,却没骂错。

我把右手缓缓抬起来,双环纹身正在渗出一丝金液,那是根须网络最后的活性分泌物,是我用身体转化的生命力。

它滴进土壤的瞬间,嗤地一声蒸发,连个泡都没冒。

没用。

这土不吃命。

它要的不是能量,不是营养,不是算法优化……它要的是“节奏”——那种只有活过、呼吸过、被风吹过、被雨淋过、被千万双赤脚踩过的土地才懂的节律。

我想起了我爸。

他死在启明农庄的最后一场沙暴里,临走前还在录音笔里哼那首跑调的《茉莉花》,夹杂着脚步声、喷雾器咔哒开关、蚯蚓翻土的窸窣。

他说:“种地不是喂机器,是哄土睡觉。”

我翻出了那盘老磁带。

玉兔集群围在我身边,银白色的纳米虫群静静悬浮,像一片微型星河。

我把录音导入它们的核心程序,设定每日黎明沿耕带巡游播放,频率锁定在38Hz——地下菌群最易共振的波段。

“别急着发芽。”我对微尘育母说,“先让土听听地球的脚步。”

她冷笑:“声音能长出根?那你干脆唱摇篮曲算了。”

我没反驳。

我知道她在怕。

她不是不信,她是不敢信。

一万年了,广寒宫只信数据、逻辑、可重复的实验。

而我现在做的,像是巫术。

但我清楚,文明重启的第一步,不是科技,是记忆。

我叫来戌土。

他肩上的机甲还带着焊疤,右臂是临时拼接的合金杆,但动作依旧沉稳。

我指着播音路径,让他挖九道浅沟,不深,仅够覆住脚踝,再灌入混合纳米修复剂的菌液。

“伪装成导流渠。”我说。

他抬头看我:“其实……是声波传导网络?”

我点头。

土听不见人话,但它记得水怎么流,记得根怎么走,记得生命是如何一寸寸爬过大地的。

我们不是在播种,是在重建一种对话——用地震般的脚步模拟雨水渗透的节奏,用喷雾器的咔哒声唤醒休眠的孢子。

第三天黎明前,露语者突然传回信号。

异常。

就在父亲录音播放到“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那一句时,某段耕带的土壤电导率出现微弱波动——持续1.7秒,振幅0.04毫西门子,形如心跳。

我屏住呼吸,立刻调慢音频速度,将脚步声间隔延长0.3秒,模拟人类缓步行走的真实节奏。

不能太快,太快像逃难;不能太慢,太慢像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