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大,却敲碎了在场所有人的侥幸。
所有人都认得那个徽记。那是罗保特·基里曼的私人印信,是摄政王权威的象征之一。
它现在,却从一位枢机主教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大厅内,一片死寂。
卡拉辛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无论他如何解释,私藏摄政王的印信,这本身就是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重罪。
“现在,你明白了吗?”基里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失望。
『还不够。』许欣的意念响起,『这只是贪婪和愚蠢,我要看到的,是藏在更深处的腐烂。基里曼,问他,他以为这枚徽记,是谁给他的?』
基里曼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卡拉辛,告诉我,你以为,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是谁,有能力在我的眼皮底下,用我的侍从官,将这枚徽记交到你的手上?你觉得,是谁想与你结盟?”
这个问题,让已经陷入绝望的卡拉辛,眼中又燃起了一丝诡异的光。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基里曼,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难听,“你想知道?罗保特·基里曼!你这个篡位者!你这个伪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泰拉,忠于帝皇的人,不止我一个!”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基里曼,向周围的众人嘶吼道:
“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个男人,他从长眠中归来,却对黄金王座上的神圣陛下没有一丝敬畏!他解散了国教的舰队,他削减了什一税,他提拔那些技术神甫和凡人将军,他正在一步步地瓦解帝皇留给我们最宝贵的遗产——信仰!”
“而我!我只是想联合那些依旧忠于帝皇的真正卫士,将帝国从他的暴政中拯救出来!我有什么错?!”
他的话,让一些神职人员的脸上露出了动摇的表情。基里曼的改革,确实触动了国教的核心利益。
基里曼静静地听着他的咆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卡拉辛声嘶力竭地吼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
“真正的卫士?卡拉辛,你真是……愚蠢得让我惊讶。”
“你以为,刚才附身在泰图斯身上的,是忠于帝皇的英灵吗?”
基里曼摇了摇头。
“让我来告诉你,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威严,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神圣的力量,在大厅中回荡。
“那是一股污秽的、来自亚空间的恶臭。那是一个靠谎言与阴谋为生的邪神的奴仆。它看中的不是你的忠诚,而是你的贪婪。它给你的不是结盟的信物,而是一个奴隶的烙印。”
基里曼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那枚蓝色徽记。
他将徽记举到卡拉辛的眼前。
“你看清楚。这上面,除了我的气息,还沾染了什么东西?”
在基里曼的指尖,那枚原本纯净的蓝色宝石徽记,其内部,一缕极细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绿色雾气,正在缓缓流动。那雾气构成了一个扭曲的、不断变化的符文,充满了亵渎与恶意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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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不是一个纯粹的政客,作为枢机主教,他对亚空间的知识,远比普通人要多。他瞬间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那是混沌的印记。
一个属于诡诈之主,奸奇的印记。
他不是被帝国的忠诚派系选中,而是被人类最古老的敌人,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个认知,比死亡的威胁更让他恐惧。他一生都在宣扬对帝皇的信仰,与混沌势不两立,但他最终,却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权谋中,主动投入了混沌的怀抱。
这是对他一生最大的讽刺。
“啊啊啊啊啊!”
卡拉辛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抱着头,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
『现在,时机到了。』许欣的意念,如同最终的判决,在基里曼的脑海中落下。
基里曼的身体站得笔直。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威压,从他的身上轰然爆发!
不再是基因原体那令人敬畏的威势,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宏大、更加……神圣的存在感。
金色的光芒,从基里曼的眼眸深处亮起,瞬间点燃了他的整个瞳孔。那不是凡间的火焰,而是如同初生恒星核心般璀璨、纯粹的意志之光。
整个大厅内的所有灯光,在这金色的光芒面前,都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无论是身穿华服的廷臣,还是手持爆弹枪的护卫,甚至是身经百战的瓦勒瑞安,都单膝跪地,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他们不是向罗保特·基里曼下跪。
他们是向此刻降临在他身上的那股意志下跪。
那是铭刻在人类基因最深处的,对“父亲”,对“主人”,对“神明”的绝对敬畏。
基里曼(或者说,是许欣通过他)的目光,落在了唯一还能站立的、精神已经崩溃的卡拉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