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仿佛成了一只巨大的熔炉,把所有锋芒、野心、欢笑、私语熔成滚烫的铜汁,浇进王城夜色里。

而穹顶之上,白狼旗的绣像静默俯视,狼瞳在千万点烛火中微微发亮,仿佛也在等待——

等待下一次出鞘,等待新的传说继续被书写。

翌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檐角铜铃在风里发出细碎的叮当。

李方清披衣起身,刚系好最后一粒银纽,门外便传来轻而急促的叩门声——

“伯爵大人,星辉公爵到访,已在小厅奉茶。”

李方清挑眉:天色尚早,少年公爵竟亲自登门?

他随手抓起白狼披风,边走边系,长靴踏在橡木楼梯上,发出沉稳的“咚咚”声,像给清晨敲了一面低音鼓。

楼下小厅的彩窗只拉开半扇,晨曦被切割成蓝紫金三色,落在星辉月白的肩头,少年整个人仿佛被镶进一块冰透的琉璃。

他双手捧着茶盏,却一口未饮,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听见脚步声立刻起身,衣摆带起一阵淡香。

“方清哥——”

少年开口才发觉嗓子发紧,忙又躬身。

“清晨冒昧,实在失礼。”

李方清抬手止住他,声音带着初醒的低哑:

“自家人,不讲虚礼。

你这么早来,是出了什么事?”

星辉咬了咬下唇,像在吞咽犹豫,片刻才抬眼,眸子里燃着两簇幽火:

“我想救一批奴隶——北郊矿场刚抄没的,共两百三十七人。

可矿场解了锁,人却像没巢的鸟,不知往哪儿落。”

李方清把披风往椅背一搭,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指腹摩挲着杯沿:

“你是星辉城主,当然落在你城里。”

少年苦笑,耳尖泛红:

“方清哥,你清楚我这‘城主’只是冕旒上的珠子——好看不顶用。

城防、户籍、市曹、粮仓,全攥在赤狮伯爵和银翼子爵手里。

我若贸然收人,他们一句‘来历不明、恐混奸细’就能把人押走,再反手告我个‘擅纵奴籍’。”

说到这儿,他语速越来越快,像破冰的春溪:

“所以我需要一座靠山——够硬、够横,能替我顶住贵族议会的那张桌子。”

李方清抬眼,晨光落进他眸底,映出一点似笑非笑的冷芒:

“于是你想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