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的苍穹下,战局如同流沙般悄然变幻。拓跋虔连日来的焦躁逐渐被一种冰冷的算计所取代。他站在巨大的牛皮舆图前,粗糙的手指重重划过那道代表前朝长城的、已然斑驳褪色的墨线。
“李渊狡黠如狐,惯于利用漠南广阔纵深与我周旋。”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的狠厉,“那就把他逼出这片沙海!传令各军,自东、北两个方向逐步压迫,驱赶他们向南,向长城沿线退却!”
一条条军令发出。龙骧军和并州、幽州残部开始像梳子一样,不再追求捕捉飘忽不定的北秦主力,而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压缩着李渊的活动空间。一旦秦军被驱赶至长城关隘附近,那些扼守要冲的北魏边军就能凭借坚城地利,完成最后的合围绞杀。
“将军,魏军的动向变了。”王硕拍打着披风上的沙尘,走进临时藏身的岩洞,语气凝重,“他们不再追着我们的屁股跑,而是在东、北两面扎下硬寨,像赶羊一样,慢慢把我们往南边的长城挤。”
李渊正就着一盏昏暗的羊油灯,擦拭着横刀的刀锋。闻言,他动作未停,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拓跋虔终于学聪明了点。可惜...”刀身映出他深邃的眼眸,“他以为猎场只有漠南。”
他收起横刀,站起身:“既然拓跋将军盛情相邀,我们岂有不去长城一游的道理?”
命令迅速下达。秦军和高车联军开始“顺从”魏军的意图,主力部队明显向南移动,甚至故意在一些撤退路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然而,在这支南移的部队中,却充斥着种种“不协调”的迹象。
白日里,队伍中旌旗的数量多得反常,远远超出其应有的编制,仿佛一支兵力雄厚的大军正在转移。那些旗帜新旧不一,有些甚至是拆了帐篷、撕了军服临时赶制的,但在漫天风沙中,远望去足以乱真。
夜晚宿营时,营地点燃的篝火更是密密麻麻,远看如同星河坠地,照亮了半边天。炊烟也远比往常浓烈得多——那是故意燃烧湿柴和牲口粪便的结果。巡营的哨兵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来回穿梭,显得戒备森严,兵力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