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围了。”

他猛地一振手中卷刃的长刀,遥指远处那顶飘扬着狼头大旗的匈奴王帐。

“今日,便以此地,为我封地!”

“杀——!”

怒吼裂石!

老将军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发出最后的悲鸣,决然撞向那片钢铁洪流。

噗嗤!

一颗匈奴千夫长的头颅冲天而起。

热血,是老将军最后的祭品。

那股向死而生的疯狂,竟让数万匈奴铁骑的冲锋,为之一滞。

然而,英雄,终会力竭。

日暮,斜阳如血。

天地间,只剩一人,一刀,一地尸骸。

李广还站着。

胯下的马早已倒下,他便用双腿站着。

他身上插满了雕翎,像一头被围猎的苍老雄狮,用最后一丝力气,撑起不肯倒下的脊梁。

他死死盯着那个骑在黑马上的匈奴王——左谷蠡王。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

只有……俯瞰死亡的傲慢。

血沫从李广咧开的嘴角溢出。

“大丈夫,死则死矣!”

他猛地横过长刀。

雪亮的刀锋,在残阳下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

一腔英雄血,尽洒漠北沙。

一代飞将,身死,魂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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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宣室殿。

殿内的空气,比漠北的雪还要冷。

“陛下!”

曹襄跪在地上,身体抖成了一团烂泥。

“陛下!骠骑将军孤军深入,已然失联!臣……臣斗胆,恐骠骑年轻气盛,贪功冒进……”

他用袖子去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哭腔拿捏得恰到好处。

龙椅上,刘彻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曹襄身上,而是穿过了厚重的殿宇,投向了那片正在吞噬他将军的遥远北方。

许久,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嗒——

一声轻响,却像一道炸雷,劈在曹襄心头。

他瞬间噤声,匍匐在地,连呼吸都忘了。

“平阳侯,忠心可嘉。”

刘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漠北动向,随时报朕。”

成了!

曹襄心中狂喜,头重重叩在金砖上,身体因极力压抑的兴奋而微颤。

“臣,遵旨!”

曹襄退下后。

刘彻缓缓抬起手,审视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不久前,皇后为他整理冠冕时的温度。

棋子,动了。

一枚老卒,换一个将军的绝路。

一枚疯子,探一条天命的通路。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无人能懂的弧度。

子夫,去病……

你们,又会如何落子?

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