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们个个面露得色,
自觉文采风流,足以传世。
苏惟瑾安静地坐在文彭下首,
默默看着传到自己手中的诗稿,
超频大脑飞速运转,
分析着每一首诗的优缺点:
辞藻堆砌、意境重复、情感浮泛、无病呻吟……
大多未脱前人窠臼,
匠气十足,缺乏真正的灵魂和见识。
但他谨记文先生吩咐,
只是微笑点头,并不发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位来自苏州、唤作柳彦博的秀才,
方才作了一首自认绝佳七律,
得了满堂彩,正是志得意满之时,
见苏惟瑾一直沉默,
便笑着将矛头转向他:
“苏兄来自北地,
想必见惯了塞北秋风、骏马平原,
与我江南风光大是不同。
今日我等皆已献丑,
苏兄何不也一展才情,
让我等领略一番北地雄风?”
语气虽客气,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和看好戏的意味。
众人目光顿时聚焦于苏惟瑾身上。
他们也想看看,
这个被文先生带来的“北地案首”,
到底有几分斤两。
文徴明抚须不语,似笑非笑,
也想看看苏惟瑾如何应对。
苏惟瑾心知躲不过,便放下诗稿,
从容起身,拱手道:
“柳兄谬赞。
北地风光固然雄浑,
然小弟才疏学浅,恐描摹不及万一。
至于金陵怀古,前人珠玉在前,
小弟岂敢班门弄斧?
倒是方才拜读诸位兄台佳作,
获益良多,只是心中偶有一惑,
不吐不快,想请教诸位大家。”
以请教为名,行点评之实,
这是最不容易得罪人的方式。
柳彦博挑眉:
“哦?苏兄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语气已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苏惟瑾道:
“小弟观诸位诗作,
多咏王气、叹兴亡、赞风月,
皆是大好题目。
然则,小弟愚见,
怀古若非为鉴今,则易流于空泛。
试问六朝何以更迭?
除却天命,岂非亦因人祸?
诸如门阀倾轧、士风浮靡、武备废弛、民生凋敝?
我等读书人,怀古之时,
是否更应思及当下,
如何避免重蹈覆辙,
方不负圣贤教诲?”
一席话,恰似在温吞的醉人春风里,
突然注入一股冷冽的清泉。
舱内顿时安静了几分。
有人面露沉思,有人则不以为然。
柳彦博哂笑道:
“苏兄此言,未免过于沉重。
文会雅集,吟风弄月本是常情,
何必牵扯什么兴亡人祸,徒增烦扰?”
“柳兄说的是,”
另一人接口,
“诗词小道,陶冶性情而已,
何必赋予那般重担?”
苏惟瑾微微一笑,并不争辩,转而道:
“柳兄方才诗中有‘后庭花落遗曲在,
玉树歌残暮霭沉’之句,
用陈后主典故,极是贴切。
然小弟尝读史书,
见记载陈朝末年为修玉树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