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娟边说边给老伴添茶:“你爸被捧得找不着北,连你今儿回家的事都抖搂出去。人家立马说要全家来串门,我瞧着。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齐转着茶杯会意。
这年头果真是贫居闹市无人问,富隐深山车马喧。老丈人抹不开面子应承下来,这会儿正臊得慌。
“亲戚走动也是常情。”
“常什么情!”
韩娟啪地拍响八仙桌:“当年他家搬进楼房时,咱借二十块车费都要打欠条。如今倒想起这门穷亲戚了?”
转头瞪着丈夫:“我把话撂这儿,要真是救急,我私房钱都拿得出。若是想占便宜。”
她忽然拔高嗓门:“门都没有!”
林东缩在藤椅里搓手:“人家只说回来看看。”
“看什么?看咱家新装的空调还是看小周的轿车?”
韩娟越说越气:“去年冬天咱家屋顶漏雨,打电话想借五百应急,他媳妇怎么说的?‘最近股票套着呢’!”
周齐忙打圆场:“妈您消消气,明天我来应对。”
指尖轻点桌面盘算,余光瞥见老丈人感激的眼神。
窗外蝉鸣忽然聒噪起来,搅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林东放下茶杯,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茶几:“话虽如此,我总归放心不下。万一日后。”
话音未落,女婿周齐已起身续上热茶,温热的雾气氤氲间,年轻企业家眉眼舒展:
“爸,血浓于水的情分摆着,真需要搭把手的时候,我自然不会推辞。”
这番四两拨千斤的表态,既未把话说满,又给足了长辈体面。
水晶吊灯映着满桌家常菜,周齐浅酌着父亲珍藏的汾酒。
饭厅电视机里传来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八点整的钟声里,女儿诺诺抱着书包蹦跳着告退:
“明天要交自然观察笔记呢!”
老人作息向来规律,不过片刻,客厅便只余下依偎在布艺沙发上的夫妻俩。
林瑞雪将报纸折角处又抚平些,铅字标题“华龙集团牵头开发广省北岸”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