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所以什么?”维托姆?帕夏忍不住追问,身子往前探了探,亚麻衣袍的衣角扫过地面的草屑,眼神里满是好奇,连手指都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下摆,布料被捻得发皱。
霍亨?巴赫抬眼扫过三人——安克缇眼神锐利,瞳孔里映着跳动的光斑,显然在快速盘算利弊;攸丘面色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铜纹,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呼吸都带着几分紧绷;维托姆虽然一脸困惑,却也睁大眼睛认真倾听,生怕错过关键信息。他语气严肃却多多少少有些青涩:“所以咱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尤其是要权衡清楚目前在大谷仓的各方势力对比。只有摸透了这些,才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一步踏错,可能就是满盘皆输。”
安克缇?仑尼用力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敬佩,连声音都提高了些,又慌忙压低:“果然是兽血家的继承人,眼神就是犀利,一眼就能看透局势里的弯弯绕。您接着说,我们都听您的分析,要是真能躲过这一劫,我仑尼家欠你个人情!”
霍亨?巴赫再次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三人,缓缓开口:“不管是弗林锡的仑尼家族、坎帕尼的克劳兹家族,还是天鹅堡的帕夏家族,说白了,以前都只是丹家族和瓦莱家族的傀儡,应该不会甘心一直被操控吧?而现在,就是摆脱这种局面的好机会——瓦莱和丹两个家族,已经快彻底完蛋了,就像风中的残烛,一吹就灭。”
他往马厩门口瞟了眼,确认无人偷听后,声音压得更低,气息里还带着洗马时残留的水汽:“但今天来的那帮人里,既有瓦莱家的亲信,也有丹家族的旧部,还有老冯格以前偷偷扶植起来的萨宁教徒。老冯格以前想借着萨宁教掌控整个帝国,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突然‘羽化归天’了。不管幕后黑手是查理尼二世,还是虔世会内部的势力,这些残留的刺头还在,现在又被故意摆到了大谷仓。所以你们要明白,目前在这里的布雷?考尔、我、你们两个,还有维托姆,咱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那些萨宁教徒,极有可能想寻找机会清洗咱们这些‘异己’,然后掌控帝国的主力大军,接着干掉所有碍事的领主家族,自己当主子,也算是想实现老冯格的夙愿。”
维托姆?帕夏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都跟着晃动,语气里满是不信:“这怎么可能?其他领主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允许他们这么做?而且布雷老大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霍亨?巴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被泼了盆冷水,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道:“姆儿,别太天真!我估计你们天鹅堡,包括奎托姆,现在可能已经沦陷了!接下来,那些掌控了天鹅堡的萨宁教徒,会把矛头对准弗林锡和小奥古斯塔,至于先打谁,顺序不一定,但肯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维托姆?帕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变得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他慌忙凑近霍亨,双手抓住霍亨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那查理尼二世会坐视不理吗?他可是伯尼萨的国君主,总不能看着领地互相残杀,让乌坎那斯人捡便宜吧?他手里还有王室卫队呢!”
“也许这正是他的算盘。”霍亨?巴赫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望着对面三人,像在看几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他想坐收渔翁之利,等咱们这些领主打得两败俱伤,再出来收拾残局,彻底控制住这些原本割据的领地,巩固自己的王权。当然,他现在自身也难保——听说那些沼泽里的‘翘奇’正在围攻巨石城,巨石城的粮仓都快空了,守军连饭都吃不饱,而且这些萨宁派教徒,说不定也是受到某人蛊惑,想要在掌控军队后,去巨石城找查理尼二世算账。别忘了,巨石城里还有阿明?崔克和林荫角区的一大帮景真兄弟会成员,他们跟萨宁教早就暗中勾结,要是里应外合,艾蒙派提家马上就要玩完!”
安克缇?仑尼低头思索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又和身后的攸丘?克劳兹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紧紧盯着霍亨?巴赫,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道:“就算我们明白了这些,又能怎么样?我们仑尼家也只是给了我三百骑兵;攸丘家的人还在坎帕尼没过来,现在身边也只有两百来人;维托姆更是连个兵都没有,就带了几个随从。咱们手里的兵力加起来,根本不是那些萨宁教徒的对手——伊弋家光带过来的教徒骑兵就有两千多人,个个都敢拼命,而且后续还会有人手往这边赶。”
突然,霍亨?巴赫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厉,又有几分无奈:“很简单,一决定生死。要么在关键时刻跟着我干,咱们抱团取暖,因为暂时他们还不敢乱来,毕竟布雷老大手下的正规铁甲军能随便碾死他们,所以时机一到,你们都看我眼色行事;要么就等着被那些萨宁教徒抹脖子,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只是我善意的提醒,你们两个那么聪明,该选哪条路,心里应该清楚。”说完,他不再看三人的反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大步离开了马厩,皮靴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只留下一道被拉长的、带着冷硬气息的影子,与马厩外的暮色渐渐融合。
小主,
夜色渐深,谷仓地驿站的公共餐厅里,十几根蜡烛燃烧着,橘红色的烛光将整个房间映得温暖而昏暗。烛火跳动间,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像一个个鬼魅在舞动,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蜡油的甜腻气息,混合着麦酒的醇香。长木桌上摆着几盘冷掉的烤肉和面包,刀叉随意地放在盘边,显然众人都无心进食。布雷?考尔坐在餐桌主位,面前摆着一杯没喝完的麦酒,酒液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他抬起被烛光映红的脸,满是疲惫地望着对面的霍亨?巴赫道:“你白天在马厩跟安克缇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侍卫听到了。你说的这些,不仅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可能会导致联军内讧。乌坎那斯人的几万骑兵正在前线蓄力,随时可能会发起突袭,所以咱们现在必须团结一致,才有获胜的可能,容不得半点内耗!”
夜色渐浓,谷仓地驿站的公共餐厅里,烛火跳动得越发剧烈,将众人的影子在石墙上拉得忽长忽短,像鬼魅般舞动。霍亨?巴赫手指夹着一把银汤匙,不满地在指间轻轻晃动,汤匙碰撞杯壁发出“叮铃”的轻响,眼神却紧盯着布雷?考尔,语气若有所指:“老大,您应该也发现了,那个新任的温顿斯特主教总把‘善良’挂在嘴边,而您向来也是心善的人,从不忍心苛待下属。可您有没有想过,假如这些极端的萨宁教徒得势后,反过来反攻虔世会,他们会怎么对待教会里的温和派修士,还有那些被修士们庇护的平民?”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匙边缘,语气添了几分凝重:“那些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要是真让他们掌权,恐怕巨石城周边的村落,都要被烧得片瓦不留。”
听到霍亨?巴赫若有所指的“平民孩子”,端起面前的麦酒杯的布雷?考尔顿时呆愣,出神帝盯着杯中晃动酒液,似乎仔细回味着霍亨的话。片刻后,他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酒液溅出几滴,语气略显烦躁:“我本人最反感参与这些政治和宗教的破事!大谷仓本来就是个收留落难人的地方,我组织大家开垦这片肥沃的土地,教他们种燕麦、养牛羊,只是为了让大家有口饭吃;而现在我又暂时统领帝国联军,也只是带领他们保卫帝国,不想让乌坎那斯人的马蹄踏碎家园。而且所有人其实想法和我一样,都想按时给帝国缴纳赋税,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就够了。我会完成王上给我的敕令,击败乌坎那斯人,守护帝国疆土。绝对不会去参合你们那些无休无止的世仇争斗,更不想把大谷仓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变成权力厮杀的战场!”
霍亨?巴赫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继续暗示道:“但您也说了,自己现在是联军指挥使,是伯尼萨帝国的柱石!您有责任扛起这份担子,不只是对抗乌坎那斯匪徒,还要清理帝国内那些淫邪之徒。否则可能会沦为别人的工具,到时候您的战果会变成那些奸佞之人的利刃,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惨遭荼毒——您想想,那些被萨宁教徒抢走粮食的平民,被他们掳走的女孩,还有那些因为反对他们而被活活烧死的领主,难道您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继续发生?”他眼神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弯刀:“我个人觉得,身为领主骑士,不应该过多考虑个人安危。尤其当自己的亲朋好友可能要被邪魅残害时,更应该责无旁贷地站出来,哪怕为了保护家人死不足惜,尤其是家里的老幼妇孺,总不能让他们落入那些疯子手里!”
布雷?考尔瞟了眼侃侃而谈的霍亨?巴赫——他故意装出轻佻的模样,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可眼底却带着克制不住的严肃。这位大谷仓领主兼联军指挥转头看向餐桌前的安克缇、攸丘和维托姆,语气沉重道:“干掉几个人,甚至几百几千人,对军队来说不算难。但凡事都有规矩,军队的纪律不能乱。如果因为个人憎恨,就把看不顺眼的人推到会战最前排当炮灰,那不仅下作无耻,还会让军队彻底腐朽堕落——士兵们会觉得,只要有权有势,就能随意践踏他人性命,到时候谁还会真心抗敌?”说着深吸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着着桌面,灰蓝色眼珠转转,似乎瞬间拿定了什么主意般,语气带着些许轻松道:“目前最重要的是分清主次,必须保持军队的凝聚力,把乌坎那斯人列为首要敌人。要是咱们自己先乱了阵脚,互相猜忌、自相残杀,那不用乌坎那斯人动手,咱们就已经彻底战败了!”
霍亨?巴赫看着布雷?考尔好似油盐不进的模样,无奈地叹口气,从腰间掏出那把“抱怀人偶”匕首,低头用刀尖轻轻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垢,不再说话。烛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将他下颌线的冷硬勾勒得越发清晰,似乎心里还憋着股劲。
安克缇?仑尼见状,忙俯身靠近餐桌,语气急切地劝道:“老大,您别误会霍亨爵士的意思!他不是想挑唆您内斗,只是担心那些萨宁教徒在您背后捅刀子——尤其在对抗乌坎那斯人的关键时候,要是他们突然反水,咱们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如被霍亨爵士言中,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您!”说着瞟了眼面露满意的霍亨?巴赫,又转向布雷?考尔道:“而且您想想,如果没有您坐镇大谷仓,我们这几个被查理尼二世派来当杂役的小崽子,哪里还有好日子过?萨宁教徒早就把我们当成‘异教徒’盯上了,想必您也知道他们的做派——对待所谓的‘异教徒’,他们可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咱们在座的,恐怕没一个能逃过他们的毒手。”
小主,
“他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霍亨?巴赫突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狠厉,“尤其那个伊弋家族,简直臭名昭着!我去年在凛条克的集市上,亲眼见过他们抓住两个逃离魔爪的女孩,那场景,现在想起来都让人牙根发痒!”
安克缇?仑尼好奇地挑眉,身体又往前凑了凑:“哦?什么场景?他们还敢在集市上明目张胆地抓人?”
霍亨?巴赫仰起脸,似乎回忆着当时的画面,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当时集市上特别热闹,卖面包的、耍杂耍的、吆喝的人挤成一团。伊弋家的人就拿着带倒钩的铁钩,在大街上硬生生勾住那两个女孩,像拖牲口一样把她们拖了回去!我到现在都好奇,铁钩穿破了舌头,还被挂在木梁上折磨,她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能从伊弋家活着跑出来,这两个女孩也算命大。”
安克缇?仑尼盯着霍亨?巴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怀疑:“你该不会是在扯谎吧?伊弋家再嚣张,也不敢在凛条克的集市上这么放肆,就不怕虔世会的人管吗?”
“我扯谎?”霍亨?巴赫立刻指着身边的维托姆?帕夏,语气笃定,“你可以问他!伊弋家族可是他们天鹅堡的老邻居,维托姆从小在昆尔鞑长大,肯定听过伊弋家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