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皇家盛宴

墟萸 竸三爷 6091 字 2个月前

艾蒙派提王室的婚礼如期而至,特克斯洛城宛如被晨光吻醒的宝石,每一寸砖石都透着雀跃的光泽。城头彩旗如林,绯红、鎏金与靛蓝的绸缎在风里舒展翻卷,恍若无数彩蝶振翅欲飞,流苏垂落的弧度里都藏着喜庆的韵律。大街小巷被清扫得一尘不染,石墙、道路与屋顶经清水反复冲洗,泛着天然青石特有的温润光泽,连砖缝里的青苔都被细毛刷梳理得服服帖帖,像给老城镶了圈翡翠边。

街道旁露着嫩芽的悬铃木被修剪得齐整如列队的卫兵,新抽的叶芽嫩得能掐出水来。富裕人家的门前台阶与跨街石桥上,摆满了盛放的蔷薇与金盏花——粉的像霞,黄的似蜜,甜香顺着穿堂风漫过半座城,连街角卖花的老妪都忍不住多簪了两朵在鬓边。士兵与仆从们穿戴一新,锃亮的铠甲映着朝阳,甲片碰撞发出“叮叮”脆响;市民们也换上压箱底的衣饰:绸缎马褂绣着缠枝莲,刺绣围裙缀着珍珠扣,皮靴上的铜扣擦得能照见人影。人人脸上漾着笑意,连巷弄里的老猫都踱着优雅的步子,尾巴卷成个慵懒的圈,享受这难得的喧嚣。

婚礼游行后的第二天,晨曦刚为钟楼的尖顶镀上金边,带着露水的风卷着槐花香穿城而过,醒来的人们便发现,特克斯洛城的祈贞广场与主街已换了天地。灰白帆布搭成的吊顶帐篷一座挨一座,像一群栖息的巨型白鸽,帆布边缘垂下的流苏在风里轻轻摇晃,帐篷间拉起的彩绳上系着铃铛,有人走过便“叮铃”作响。这些帐篷占满了本就宽敞的广场与街道,只在中央留出条蜿蜒的通道,青石板路上被车轮碾出的凹痕里还盛着晨露,仿佛给城市系上了条缀满碎钻的珍珠腰带。

早起的人们顾不得揉去眼角的困意,脚底板像被磁石吸着,不由自主地走入这条集招待与贸易于一体的主街。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吊顶帐篷下各国使团带来的商人们,而商人们早已支起摊位吆喝开,撒不莱梅商人披着猩红长袍,卷发上缠着彩虹色丝巾,腰间弯刀的宝石柄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坦霜商贩蹲在绒毯上,铺开的布料染着靛蓝、茄紫、蜜合色,手指在上面飞快滑动,嘴里吐出的音节像含着颗蜜枣,含糊却悦耳。摊位上的货物更是琳琅满目:绣着金线的丝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暗纹的孔雀;香料罐里的藏红花、豆蔻、胡椒泛着幽光,连空气里都飘着异域的馥郁,像把无形的钩子勾着人的脚步。斯克利诺商人举起缀满琉璃珠的挂毯,声音带着颤音拖得老长,尾音拐着弯儿像唱歌;伊布塔姆商贩拿起块绣着葡萄藤的桌布,往自己膝头一拍,又指了指旁边的精致瓷器,意思是“买就送”。起初,市民们还带着几分矜持,只远远踮脚张望,有人用手肘碰了碰同伴:“你看那布料,摸着手感准比绸子滑”;后来渐渐被好奇心勾着,三三两两地凑上前,用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丝绸,拿起胎薄如纸,透光透影的鲜亮五彩瓷器掂量,对着香料罐里的各种香料啧啧称奇。在对这些海外特产长久的评头论足后,最终有人掏出沉甸甸的钱币,换来块斑斓的布料或一小撮珍贵的胡椒,交易的铜币碰撞声“叮铃”作响,像串流动的乐章在帐篷间回荡。

太阳越升越高,金色的光线穿过帐篷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城门“吱呀”一声大开,门轴转动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早已等在城外的各村镇人们蜂拥而入:腆着肚子的乡绅财主摇着香扇,扇面被风吹得微微颤动,身后仆役扛着的钱袋沉甸甸的,走起路来“哐当”作响;牵牛赶羊的农户把牲口拴在街角的老槐树上,羊儿“咩咩”叫着啃着树皮,他们手里攥着粗布包好的杂粮,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帐篷里的银器;扛着麻包的商贩额头渗着汗,汗珠滴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脚步却不停歇,直奔热闹处而去。

他们涌入“吊顶帐篷大街”,与海外客商们手舞足蹈地比划——卖菜的妇人指着地毯拍胸脯,意思是“我用一车白菜换”;酿酒的老汉举起陶罐晃了晃,酒液撞击罐壁的声音里满是诚意;连不会说话的孩童都举着野草莓,换来颗亮晶晶的糖球,含在嘴里抿着笑,嘴角沾着圈糖渍。扛着长矛的士兵来回穿梭,粗声吆喝着“巡查、巡安!让一让!让一让!”铠甲蹭过帐篷帆布发出“沙沙”声,驱赶着人群为推着食材的推车让路。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与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欢笑声搅成一团,像口沸腾的大锅。

不知何时,食物的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烤猪肉的焦香混着迷迭香,炖羊肉的醇厚裹着肉桂,煮鸡鸭的油润带着八角,咸鱼的咸鲜透着海水的腥,顺着风钻进每个人的鼻孔。烟雾从街道两侧的院子里袅袅升起,混着帐篷里飘出的香料味,勾得人肚子“咕咕”直叫,连趴在墙头的流浪狗都竖起了耳朵,尾巴摇得像面小旗子。

日头升到高空,像个烧红的铜盘,把光线泼洒得满地都是。人们仿佛得了暗号般,默契地收拢摊位,架起简易木桌。很快,十几辆用绳索做护栏的木桶板车从通道驶过,车轱辘碾过光斑发出“咯吱”声。车上堆满了热气腾腾的炖肉——猪肉块颤巍巍地浮在浓稠的酱汁里,筷子一戳就能穿透;羊肉骨上还挂着颤悠悠的肉筋,油珠顺着骨头缝往下滴;肥鸡肥鹅的油光映着太阳,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咸鱼则码得整整齐齐,鳞片闪着银光,散发着大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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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车的男人扯开嗓子吆喝,声音像赶鸡鸭般洪亮:“热乎肉嘞!刚出锅的热乎肉!”;强壮的女人流水作业,抱起冒着热气的木桶,手臂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稳稳地放在帐篷旁的桌子上,裙摆扫过地面的干草发出“沙沙”声。等将车上饭菜卸完,车队绕过虔爱殿进入后街,再次装满炖得奶白的茴鱼、鳟鱼汤后又顺着街道绕着圈折返回来,开始在各个帐篷前摆席,如此循环往复,像条不知疲倦的传送带。

一车车干青菜、腌豆角码得像小山,翡翠似的泛着光;土豆泥细腻如乳脂,上面撒着的黑胡椒粒像撒了把芝麻;马铃薯片炸得金黄酥脆,堆在盘子里像座小塔;南瓜丁与胡萝卜块在铜盆里闪着油光,甜香混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接着是黄澄澄的面包与烤至金褐的枕饼,表皮裂开的纹路里渗出黄油,用手一掰就能听见“咔嚓”声;再往后是杂肉鹰嘴豆汤、蚕豆泥、豌豆羹,热气腾腾地冒着泡,勺子伸进去能搅起一圈圈涟漪;最后上桌的是苹果、冻梨、葡萄干,旁边摆着陶瓮装的蜂蜜酒,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抿一口能甜到心坎里。

运送食物的车队越来越快,每个帐篷的木桌很快被堆得满满当当,活像座座小型的食物金字塔。有些笨拙的侍女被后面的车辆催得手忙脚乱,脸涨得通红,只好把陶罐往地上一放,陶罐与石板碰撞发出“咚”的一声,由海外客商们自己动手往桌上搬。毫不客气的海外客商们早已开始大吃二喝,有的直接伸手从木桶里抓过块炖肉塞进嘴里,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丝绸长袍上也不顾;有的不小心一脚踩在饭菜中;有的还彰显豪迈地单脚踩着木凳,开始大口吃着辣椒,却又偷偷回身猛灌凉水,好像饮宴变成了表演,让围观的人们也不时拍手叫好,有人指着那个吃辣椒的客商哈哈大笑,有人为手抓肉的豪迈鼓掌,笑声、欢呼声、餐具碰撞声浪涛般起伏,让特克斯洛城充满了鲜活的哄闹与烟火气。连阳光都仿佛被染上了肉香与酒香,变得温热而黏稠,淌过每个人的发梢、肩头,把幸福感熨贴在衣襟上。

而那些特克斯洛城的居民与本地商贩,有的眼馋地远远站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咽口水的声音在喧闹中也清晰可闻;有的掏出怀中揣着的干饼,就着壶凉水慢慢啃,饼渣掉在衣襟上也不在意;还有的靠在石墙上,端着刚买来的杂烩饭,用木勺往嘴里拨拉,眼神却不住地瞟向帐篷里的盛宴,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毕竟,这样的热闹与丰足,本身就是种难得的幸福——就像此刻头顶的阳光,不炽烈,却暖得刚好。

特克斯洛虔爱殿内,恢弘的拱形穹顶如倒扣的蓝宝石,穹顶中央的鎏金星辰纹在千盏烛火映照下泛着流动的金光,仿佛将整片夜空都搬进了殿宇。四壁彩绘壁画描绘着圣徒行迹——天使的羽翼镀着金粉,每一片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云端的光晕流淌着蜜糖般的暖黄,连圣徒衣袍的褶皱里都藏着细碎的光斑。两百多名各国使者和伯尼萨各领地贵族端坐在精美的红绒靠背椅中,椅腿的狮爪雕刻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跃而起;红绒椅面上绣着的金色鸢尾花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针脚里还残留着新绣的丝线光泽。众人屏息凝神,连袖口摩擦绸缎的窸窣声都刻意放轻,恭敬地注视着圣坛前的仪式。

冗长的施洗仪式中,虔世会主教冯格手持银质圣水壶,圣水洒在雕花银盆里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檐角滴落的晨露。新人绕行圣坛时,小查理尼的绣金婚鞋踩过玫瑰与白菊铺就的小径,留下淡淡的香痕;王妃奥妮的裙摆扫过花瓣,带起一阵清甜的芬芳,裙裾上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扫过脚踝时像串流动的星辰。终于,那两顶用黄荆条编织的花冠被冯格举起——象征虔诚的藤条上缀着铃兰,雪白的花瓣还沾着晨露;代表贞洁的枝桠间缠着银丝,在烛火下闪着柔和的光。当花冠轻轻落到新人头顶,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红绒椅摩擦大理石地面的“沙沙”声里,奥妮羞得双颊绯红,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羞怯,她用演练过多次的左右屈膝礼向客人们致敬,膝盖弯曲的弧度精准得如同丈量过一般。

满面荣光的老冯格穿着银线绣成的主教华服,襟前的圣骨吊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来到新人面前,再次诵读起对客人们的祝福语,祷词在穹顶下回荡,像天鹅的羽翼拂过心尖。此时,侧面两层木阶上的临时王座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查理尼二世站起身,金银丝绣的王袍拖过台阶,衣摆上金线绣的雄狮在光影中仿佛要挣脱布料的束缚,鬃毛的纹路都透着威严。他微笑着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每张带着敬意的脸庞,最后才向身后的新人伸出手,暖笑道:“祝福各位远道而来的兄弟姐妹们,祝福这对新人——伯尼利亚,众生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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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屋顶的暗格突然“吱呀”开启,玫瑰花瓣与百合花瓣如同雪片般飘飘洒洒落下,混着藏红花的馥郁香气弥漫开来,落在宾客的发间、肩头,像一场温柔的甘霖。此时,一阵清脆急促的六弦琴声突然响起,音符像蹦跳的露珠,在殿内的大理石地面上滚动;紧接着,柔和的手鼓声轻敲起来,带着异域沙漠的慵懒,节奏里裹着驼铃的回响;管风琴的高音骤然拔起,如雄鹰冲破云层冲上云霄,震得彩绘玻璃微微发颤;最后,悠扬的竖笛声越来越低,像情人的叹息般消失在穹顶的阴影里。被这音乐与查理尼二世的洒脱感染,人们纷纷再次起身,掌声如浪涛般拍打着殿宇的四壁,连壁画上的苦修跋涉的圣使徒都仿佛在微笑。隐藏在红色幕布后的乐队奏响了欢快的圆舞曲,漂亮的侍女们端着银盘穿梭其间,盘沿的葡萄纹银饰碰撞出“叮叮”的脆响,银盘里的烤天鹅油光锃亮,香气顺着乐曲的缝隙钻进每个人的鼻腔。查理尼二世转身回到临时王座,袍角扫过台阶时带起一阵花瓣雨,落在他的银靴上像缀了朵流动的花。

老冯格忙碎步跟上,金质主教冠在头顶晃出细碎的光,冠冕上的宝石随着动作碰撞出“嗒嗒”轻响。他探身向查理尼二世道:“您忘了念我给您写的祝福祷词!那可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才写就的,每个词都蘸着神圣的露水,能让百灵都驻足聆听!”

查理尼二世探着身子凑近,鼻息间带着陈年葡萄酒的醇香,随即又往后缩了缩,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几道笑纹:“你那个太长了,我怕念着念着,客人们的下巴都要搁在餐盘里打瞌睡——到时候圣坛都得改作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