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清流羞与他同行,人人都怀疑杨公早与王振勾结,然后一查,发现其子杨稷果然骄奢淫逸,为祸乡里,为了争地争产打死不少人,简直跟王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李老爷不相信杨首辅早知道杨稷作恶,却认定潘筠和杨士奇有仇。
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诧道:“潘道长,你迢迢而来,是为了把杨家赶尽杀绝?”
没错,杨稷虽然死了,但杨家还好好的呢。
杨士奇的威望虽然大受损伤,人也死了,可威望依存,且,他还有个二儿子在外地做官,因而族人也还在。
有杨士奇积累的名望和底蕴在,只要杨氏一族不再继续作死,往后十年二十年里再出现一两个进士,还是很有希望恢复往日荣光的。
素来优雅得体的潘筠面对李老爷的怀疑,她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跟杨公没仇,跟杨稷也没仇,你不要瞎说!”
县尉和李老爷一起一脸怀疑的看她:“听说王振要杀你爹,而杨公一直帮助王振,当初王振身陷囹圄,杨公几次入宫为他求情呢。”
李老爷叹息道:“潘道长,承认吧,这不丢人,设身处地的想,若杨公站在我的仇敌对面,我也会怨恨杨家的。”
潘筠:“……”
她扭头对沉思中的李公子道:“你也是辛苦了,以后李家就靠你了。”
李公子:……
无视掉县尉的目光,她直接面相县令:“县尊也辛苦了,不过也是,县尉只是县尉,他是不是连举人都没考上?”
县令:“……他是军功转来县衙做捕快,因缉拿盗贼有功成了县尉,但没到半年就被降职,好在他重情重义,所以本县才启用他。”
“难怪,”潘筠点头道:“我懂,武人跟读过经史的文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县尉直觉这话不太对,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多读书,”县令没好气的道:“读书可以多长脑子!”
县尉:……
县令扭头面对潘筠时脸色又和缓下来,道:“潘道长,你是聪明人,我便不拐弯抹角了。”
“从昨天到现在,尸坑的事应该已经被他们察觉,我们来不及慢慢搜查证据了,”他道:“兵贵神速,本县最多把吉安府的人也拿下,这也得速度够快,再快一些才行!”
县令原地转圈,沉凝道:“否则,一旦叫他们反应过来,别说抓人,只怕我连查都没法往下查了。
到时只能上报京城,由三司派人下来搜查,可这一去一来,快则一月,慢则……无限期……”
县令拳头狠狠地按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道:“这些冤魂,有的已经等了九年,十年……难道还要叫他们等下去吗?”
“若证据在这段时间里被毁,无法将犯案之人全都绳之于法,百年之后,我怕是无面目下地狱见他们啊。”
潘筠:“所以你想照名单抓人?”
县令目光炯炯:“这个官,我已经是当不成了,就看潘道长敢不敢随我冒险了。”
潘筠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大乐道:“我怕什么?我连王振都敢拉下水,他们的权势难道还能盛过王振吗?”
县令道:“王振是北人,但潘道长的家乡在江南,三清山、龙虎山皆属于江南地界。”
“哦~~”潘筠幽幽地道:“贫道是出家人,早与俗世老家断绝了关系,从我出生到现在,一次老宅都没回过;三清山嘛,淡泊名利,不鸟他们;至于龙虎山……”
潘筠回头看李文英,冲他挑眉眨眼:“有胆子,他们倒是来啊,我龙虎山怕过谁?”
李文英:……
“好!”县令赞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拿人,等人一到,就有劳潘道长请冤魂们出来与他们相见,以最快速度拿下他们的口供。”
潘筠点头道:“好说,好说。”
县令招手叫上县尉,揣着两张名单就离开。
屋里一下只剩下潘筠师兄妹和李家父子四人了。
潘筠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啊,县令不是要关县尉和你们父子两个吗?他怎么把县尉叫走了?把我们关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