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众人看得焦急不已,却只能尽力跟上他,撑着伞遮住他。
没人知道,素来冷静自持、气度流雅的谢丞相,为何突然这么癫狂?
费了半天功夫,总算在天亮前,来到山侧一处墓群边上。
只见偌大的墓园里,大大小小的墓碑遍布,明显是经常有人洒扫,墓前干干净净,落叶不多。
庞德就着微弱的星光,依稀辨认出眼前的坟墓,似乎是谢氏的祖坟。
谢含章蹒跚着走到一处墓碑前,站了好一会,然后转过头,果断吩咐道:“挖坟、开馆。”
众人满脸震惊。
这这这……挖自己家的祖坟?
“丞相,您……?”
谢含章却不理会他们,自己从旁边军士身上抽了一把剑,率先上前,一剑劈在墓包上。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敢耽误,纷纷上前帮忙挖了起来。
“开棺。”
随着谢含章的一声令下,沾着雨水和泥土的金丝楠木棺材的顶板缓缓地被掀了开来,里面黑漆漆一片,赫然看去,空空如此,连一块骨头都没有。
周遭众人悚然心惊,这可是谢氏的祖坟,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盗墓盗得骨头渣都不剩?
墓园寂然一片,只有雨打枯枝的沙沙作响。
谢含章浑身颤抖不已,头重脚轻,终于缓缓地跪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身边疾呼不已,“丞相!丞相!”
·
醒来的时候,面前立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双龙团云的图案影影绰绰,身形挡住了纱窗外漏进来的光照,半明半昧。
是萧靖。
谢含章头痛欲裂地闭上眼睛。
“可贞,醒了吗?有没有感觉好点?”
那身影俯身下来,声音关切。
雨夜里黑漆漆的棺木,仿佛就在眼前,谢含章顿时痛得无法自抑。
他缓缓睁开了眼皮,目光如炬,直视萧靖。
萧靖早就知道他去过径山的事,一时有些心虚,错开了视线。
谢含章望着他,声音冰冷,一字一顿道:“我爹娘的尸骨呢?”
萧靖同他相交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是他大意了,他不该用丹苏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脸来,放软了语气道:“老师和师娘的尸首,当初就寻不见了,我是用旁人的尸骨代替,以安抚你丧亲之痛。”
谢含章蓦地冷笑,声音嘶哑,“那是我爹娘,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尚在病中,呼吸艰涩,心口一起一伏的。
“陛下到底是用旁人的尸骨代替了,还是我爹娘另有死因?以致于下葬后,还要取走尸骨?”
萧靖被他问得无从回答,从庞德告诉他,谢含章去了径山了,他就知道,瞒不住了。
他们两人从少年时相识,一起经历过夺嫡、政变、阴谋,到如今的君臣相得、共治天下。
谢含章从来都是纯臣,可惜他不是明君。
“那萧衍呢?”谢含章轻声问道,“他是你的兄弟,你为什么非杀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