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转脸确认红玉只是因为自己问了才随口回答，便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一同走到了园门口便告别了去了。

红玉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又随便绕了一圈回了王熙凤的屋里，这半会儿回事情的也走完了，王熙凤见她回来问道，“司棋问什么了么？”

“没问什么，直接回了，”红玉进来见那碗药还在桌上皱眉道，“怎么没喝药呢？”

这段日子王熙凤喝药都是被红玉看着喝的，导致王熙凤都忘了喝药的主要内容是喝药而不是被一双担忧的眼睛关注，她被自己的矫情弄得讪讪的，“来问事情的人多一时忘了。”

红玉去摸了摸碗里面的药果然已经凉透了，怕再热一遍药性不足，便再叫人再熬了一碗来看着王熙凤喝了。

“什么事能比自个儿的身子更重要的，药都能忘了喝。”红玉收走空碗时还忍不住念叨。

“行了，”王熙凤喝了药赶忙含了块蜜饯下去，“小小年纪跟个老妈妈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红玉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口中的‘你’比‘奶奶’多了起来。

王熙凤也注意到了红玉对自己的称呼上的变化，但她从没想过要去纠正，她没意识到这是因为在喜欢这一件事上人与人之间不再有尊卑上的差异，她只是下意识地喜欢‘你’这个字里面所蕴含的亲近。

但同时她还注意到了红玉身上的另一些她有些想要纠正的变化，在藕官的事情之后红玉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她会关心她的冷热，但不会再偷偷地把眼神飞过来瞧她，会劝导她的逞强，但不会再情不自禁地说出什么然后咬住嘴唇懊悔，会倾听她的言语，但不会再像一只警觉的小狗悄悄支棱着耳朵收集这边的动向。

王熙凤只觉得自己好像是突然失去了对红玉的吸引力，现在的她再引不出红玉的那些情不自禁，她开始时不时地把眼神飞过去确认那些关心的存在，开始时不时地说出什么话来勾出一些担忧和无奈，也开始时不时地在即将脱口而出的唇舌之间咬住一句带着问号的话。

她看着镜子里在大病之后略显苍黄的面容和略微干瘦的身体有些明白了原因，红玉最初的心动本就是因为她身上的美丽，这美丽因为生病打了折扣，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愫便也跟着这场病被冻住了，将她们之间的相处变成了一口无波的老井。

红玉的这些变化倒确实是因为这病，却不是王熙凤想的那部分，这场病引起了红玉对未来的无限担忧,‘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十二曲中所伏的结局早把红玉心里装的那些旖旎心思剪了个干净。

她想要早做准备，却根本没办法就这么放心地离开贾府去准备，她想要早做打算，却根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算起又要怎么打算才算够，她只能在王熙凤身边守着，盯着她一口不落地喝药，时时劝她不要多耗心神，知道这病之后会需要好的人参就提前请托贾芸去寻。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