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林木高耸,野兽成群。即使人没有被摔死,也难逃过断手断脚,无法动弹地瘫成烂泥,被野兽啃咬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天云却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伤心欲绝的呜咽声在房内回荡,她拼命忍着哭腔道:“将军能否送我出营?”

声音有些颤抖。

“自然可以!”杨勇忙不跌点了点头。

天云不留在军营中,那卖国贼的手也不会伸到外面去,想来,比在军营中安全。

杨勇取来了一大包裹伤药,都是在她们身上缴来的,如今又还给了天云,连夜将她送出城去,还给她留了一匹白玉驹。

天云红着眼眶婉拒,她不会骑马。

但她总算想起了会骑马的时雀,她哑声道:“我的那位婢女,也请将军将她放了。”

此行,若是寻不到殿下,就是有去无回之路……

天云不想让时雀与她一同受罪!

她咬着牙关,狠了狠心道:“不必让她来寻我,还请将军转告她一声,让她回京都司业府即可。”

杨勇实在佩服她的气魄,点点头答应了她。

天云重新戴上了面纱,背着包裹走远。

崖下如此危险,她也毅然决意独往。杨勇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良久,心里忽然蹦出来个念头:若是此生他也能遇到这样对他爱之入骨的女人,那该多好……

※※※※

第二日

已近二月,金乌极盛,日光洒在面颊便是一阵难言的燥热。

脚底酸胀、麻疼,百般滋味。

天云走了一夜不肯停歇,才到这深渊之处。

这里也遭遇了一场打斗,崖上血迹斑斑,腐臭的尸首堆积成山,引来几只喜食腐肉的秃鹫,啄食殆尽。

天云失神地看着,联想到了萧子勿身上,不免又低低的啜泣了几声。

不敢哭太久耽误了时间,她连忙擦掉了眼泪。

环顾四野,寻了粗大的树桩绑紧绳索,另一端系在腰间,极其缓慢地往下爬。

崖壁陡峭,好几处又布满了青苔,她好几次脚底打滑,只能用力握紧绳索以求平衡,娇嫩的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她也顾不得这疼了,一心只想到崖底去。

上头有日光照着,并不觉得如何寒冷,可越往崖下爬,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阴冷的湿气便无孔不入,直往人骨缝里钻!

天云咬着泛白唇瓣,冻得打了个激灵。

因着森冷的冰寒,被冻僵的手心痛感都变得微弱了……

离崖底只剩一米的距离,天云骤然松开了手,娇小的身子不住地滚落在地,直到撞到一根树干,才堪堪停下。

浅色的眸紧闭着,女子气息微微,似被人抽去了骨头,软软地抵着树桩喘息。

好累……

好冷……

就这么靠着躺了一会,四肢都好似要被冻掉了,再躺下去怕是要冻死在这儿了!

天云强撑着找回意识,将泪珠憋了回去,慢慢扶着树身站起,寻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走着。

“殿下!”

她扯着嗓子,边寻边喊。

每喊一声都会带出几声轻咳。

绵软而又带着无助哭腔的嗓音在密林回荡——

“殿下!”

“你在哪儿啊……”

“我害怕……”

走了好久,她已不知道这是哪个方向,天云揉了揉泪水氤氲的眼睛,喉间一阵腥甜,涩哑的声音变得微乎其微……

“殿下!”

初次听到乖宝的声音,萧子勿还以为自己又起了幻觉。

这次比在驿馆那次更离谱,这是在断崖下!

乖宝怎么可能……

萧子勿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猛地起身,走出了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