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面色煞白,心底不祥的预感成了真。

时雀一发现不对劲,便抽出了腰间长剑,死咬着牙挡在天云身前。

可也只是徒劳的挣扎,很快就被缚住了双手,粗暴地按压在地上。

时雀的脑袋被死死按着,粗粝的沙子在她脸上深陷,印出无数个小疙瘩。

天云水眸微晃,以往柔软的声线像裹了冰棱,“杨副将军这是何意,我要见殿下!”

杨勇像变了个人,吊儿郎当的笑意收敛,看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轻叹道:“将她们带下去关起来,别渴着饿着就行,其他一律别管。”

“是。”小将士们领命。

时雀被反剪着双手押下去,而天云也被带了下去,两人关在了不同的房间。

“姑娘!”

时雀惊叫一声,被拖到了别处。

天云心头骤跳,微咬着唇问身后那两个沉肃冷漠的将士,“能否告诉我,将军出了什么事?”

若是殿下还在,杨勇绝不敢如此对待她,眼下这种情形,只有一种可能性。

——殿下遇害了!

两名将士得了上头指示,一路沉默寡言,根本不理会她的问询。

天云按捺住心头的慌乱,仍不肯放弃。

“将军被敌军刺伤了?”

“还是被杨勇暗算了?!”

两名将士智若罔闻,将她押至一处偏僻的院落,待她进去后,便直接将房门锁死。

背阳的院落,房间内自然有些昏暗湿冷,恐慌的情绪在无声蔓延,眼中蓄着水汽,天云无助地抱着臂膀滑坐下来,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些,开始思考对策。

殿下若是受了重伤,不愿让自己知道,杨勇即便要阻拦自己探视也不必这般强硬的态度。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杨勇受萧子衍一党指使,将她扣押是想拿她当人质,为了要挟殿下。若是这第一种情况,那便还是乐观的,至少可以确认殿下性命无忧。

二是杨勇通敌叛国,与西桓联手害死了殿下,将她扣押,就是为了不让她声张出去!

若是这第二种情况……

天云蕴满湿气的眼眶滚落下水珠,不敢再想。

无声的静默几欲让人发疯,期间没有任何动静,天云就这么煎熬地过了两个时辰。

直到夜幕降临。

门外传来两声轻敲,“送膳。”

门锁被打开,铁链滑动的窸窸窣窣声音传来。

杨勇沉着脸进来,“把门带上。”

他一手高高举着,一手拎着三层食盒,森冷的面孔在房门重新换上后,猛然放松了。

天云绕到圆桌后,警惕地望着他。

桌面上只有一盏铁架油灯,她费力地拿起,作为武器,“你想做什么?”

杨勇长长地吐出口气,站在原地并未再靠近她,“午间多有冒犯,还请上官姑娘莫怪,末将也是迫不得已!”

天云心神都绷得紧紧的,见他示弱也未放松警惕,食指紧紧握着铁制烛台,用力到指骨泛白。

杨勇也不指望她一时半刻能够接受,又是轻叹一声,话音悲痛道:“昨日殿下率领五千人马,追袭西桓残军,不想军营中有人通敌,早已将消息透露给了西桓主帅,殿下入了西桓残军的圈套,中了飞箭跌落悬崖,已不幸阵亡!”

殿下中箭,跌落悬崖?

这番话似利爪挖在心间,天云只觉眼前发黑,握着烛台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

“怎……怎么如此?”

“若我没有料错,泄露军机之人亦是军中位高权重之人,我怕他会对姑娘不利,这才率先发狠,命我的人将姑娘关至此处,让他无从下手。”

“多谢将军。”

天云死死咬着唇,舌尖尝到一阵腥甜,“殿下跌落何处?烦请将军告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不到尸体,她便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寻到了殿下的尸体,那她……便与殿下同去!

杨勇瞳孔俱震,惊愕地问道:“姑娘这是准备去崖底寻殿下?!”

眼前的女子瞧上去这般纤柔羸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却不想能有这般气魄。

不过想想也是,她连女刺客的刀刃都敢挡!

杨勇也不想打击她,但还是实话实说:“我们的人与西桓残军想必都下崖底搜过,却一无所获,只怕早已被野兽……”啃咬的尸骨无存。

后半段他不忍再说,被猫叼了舌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