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遵这才有空观察眼前这个院子,整个院子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木。地面上是光秃秃的泥地,没有任何房舍设施,没有任何的假山鱼池等布置。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宅院,更像是一座瓮城一般的地方。
前方的大厅颇为高大雄伟,石阶十几步高,居高临下,宛如虎踞。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那大厅并无长窗,只是一面砖石墙壁,开着十几个尺许方圆的孔洞。看上去颇为奇怪。不过大厅的门倒是敞开着,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嘴。
因为距离数十步,司马遵等人又在阳光之下,所以看着大厅里黑洞洞的,看不清里边到底有没有人。
“武陵王,这地方有些不对劲。”一名亲卫上前来低声道。
司马遵没有说话,他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是他保持着镇定,他并不认为司马道子会做些什么。他相信司马道子不敢胡来。这院子虽然古怪,但自己不是来欣赏庭院的,而是来见司马道子的。
众人站在院子中间静静地等待着。春阳渐高,照射在院子里,照射在众人身上。空气慢慢变得有些灼热,让穿着盔甲的众人身上开始出汗。院子里的地面上的灰尘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扬起,弥漫在空中,让周围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整个庭院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司马遵等人站在阳光之下,站在光秃秃的庭院中间,这显得颇为诡异。
时间缓慢流逝,其实只过去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但在司马遵等人的感官里,却漫长的像是停滞了一般。
司马遵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这么久司马道子都没有出来,那显然是不对的。司马道子邀请自己前来,却躲着不见自己。而这个地方透着诡异的气氛,司马遵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相王何在?怎不出来见我?”司马遵扬声叫道。
空旷的院子里回声激荡,但无任何回答。
司马遵连喊数声,皆无回应。他沉吟片刻,果断下令:“上马,我们走。”
众护卫闻言纷纷翻身上马,向着庭院大门口冲去。便听得轰隆隆一阵响声,庭院大门突然轰然关闭。那是厚重的原木大门,镶嵌着大量的铁条和铜钉,坚固无比。
司马遵大惊,勒马喝道:“司马道子,你搞什么鬼?”
但见北侧大厅门口,一群人缓缓走了出来,为首者正是司马道子。
见到司马道子,司马遵稍微放下心来,于是翻身下马,大踏步向着大厅门口走来。
“相王,你可算出来了。叫我好等。”司马遵拱手叫道。
司马道子面色阴沉,摆了摆手。身旁卫士大声喝道:“站住,不得靠近。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司马遵一愣,停下脚步,皱眉道:“相王,这是作甚?你邀我前来,便是这般待我的么?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道子冷笑道:“武陵王,这要问你自己才是。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不明白么?”
司马遵疑惑道:“明白什么?相王请把话说清楚。我听得不明不白。”
司马道子叹息一声,沉声道:“武陵王,你也不必装糊涂。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当我不知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封旨意已经落入我手,你没想到吧。嘿嘿,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歹毒若此。本王待你不薄,让你领军守城,寄予厚望,没想到你背地里阴我,想要本王的命。武陵王,你这么做便不怕报应么?”
司马遵呆呆发愣,满头雾水道:“相王,此言何从谈起?什么旨意?什么想要相王的命?我一概不知啊。”
司马道子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片叠的整整齐齐的黄色布帛,交于身旁亲卫道:“拿去给他瞧瞧,免得他狡辩。”
那亲卫接了,快步下了台阶,飞奔到司马遵面前,将布帛交于司马遵之手。司马遵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变色,脸上汗珠滚滚而落。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压根不知此事,更不知有这份密诏。相王,此事跟我毫无干系啊。”司马遵大声道。
司马遵之所以惊惶,是因为那居然是一份给自己的密诏,是司马德宗下达的密诏。密诏上写着授命自己领军肃清朝中奸邪,铲除司马道子及其党羽,拯救自己,拯救大晋之类的话。司马遵怎不惊慌?
“呵呵,证据在此,你还狡辩。可见你根本没有悔改之意。你怕是没想到吧,这份密诏被本王截获,落到了本王手里了。武陵王,不必狡辩了。老老实实的交代,此事还有谁参与了,军中有谁跟你同道?朝中又有谁和你同谋?老老实实的认罪,供出这些同谋,本王念在宗亲份上,也不会为难你。若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本王无情了。”
司马遵急速的思考着,他万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此刻司马道子拿出这份诏书,认准了自己要杀他,似乎百口莫辩。
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设计了。这明显是一个陷阱,是一场骗局。但设计这个陷阱之人是谁呢?是司马道子么?有可能,但这不合道理。因为如果司马道子要以这样的理由杀自己,这份诏书必须要公开,否则他难以交代。但这份诏书是陛下下诏授权自己除了司马道子的,其实是合法行为,他以此理由杀了自己,反而不能自圆其说。
他想杀了自己自然是有理由的,但只能是将自己偷偷除掉,比如诓骗到此处杀死,根本无需弄出这份诏书来。
然而杀死自己会后患无穷,他不会不知道。在京城如此局面之下,他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搞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他需要自己领军守城,他也绝对不想激起众怒。司马道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有人拿这诏书激怒了他,设下了陷阱,让他失去了理智。有人想要自己死,所以利用了司马道子对自己的不满,设计了此局。让司马道子盛怒之下杀了自己,达到搅乱京城局势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