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皇后万万没料到宋忱如此应对,勃然大怒:“简直胡闹,随母姓那不是乱了套?以后连祖宗都找不着!”
宋忱微微一笑,反问出声,“……娘娘既如此说,臣不得不反驳一句,随父姓会乱的更厉害——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便见钟皇后再也克制不住怒气,红了脸,宋忱并不以为意,继续道,“大公主的父亲乃是陛下,祖父乃是救助陈朝后主的大将军,曾祖父更是镇守下邑之知县,后被封为城隍爷,祖宗谱系传承清晰,怎么就找不到祖宗了?女子同男子一样承继血统,延续骨血,未必男子就比女子高贵些?”
他面向陛下,郑重出言,“天下有才者居之,陛下立有不世之功,创下千秋伟业,眼光理应超越世俗,万莫随波逐流以男子为尊,草率便将这万里江山交与秦二世,白白葬送了这大好山河。”
殿宇深阔,静谧无声,饶是再健谈之臣工都不敢出声了。
这宋忱,好大的胆子!
陛下膝下皇子一双,不过十三、十一的年纪,却既无宏才,也无伟略,一个油滑,一个懒惰,最擅长的就是在父母膝前承欢,一点儿建树都无也便罢了,还时常惹出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笑话,着实令臣工头疼,可惜陛下只有这一双儿子,不是他便是他,无人敢置喙。
偏今日这胆大包天的年轻禁军步军指挥使直言不讳,狠狠地打了帝后的脸,就差没有将“蠢货”二字说出口了。
钟皇后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厥过去,好在身后银芽扶了一把,倒不至于当场倒下。
“真是反了天了,大逆不道!今日纵是陛下不治你的罪,本宫也要将你给砍了!”
她正待扬手唤人,却听身侧夫君沉稳一声,止住了她的呼喝。
“梓童。”他的缓缓一声平心静气,似乎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宋忱在朕的膝下长大,如同亲生,绝不至于有什么私心,今日之言的确僭越了些,但全是出于忠君爱国之心,你且饶他一回。”
钟皇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姜戬,只觉得心凉了半截——这般看来,姜戬怕是当真动了立阿陨为皇太女的心思……
她略略平复了心情,好一时才冷冷道,“陛下,本朝信奉儒家,倘若当真立女子为继,怕是会破坏道统、伤及国本……”
到得如今此时,还在说什么男尊女卑的鬼话,宋忱只觉得同皇后娘娘实在说不通,这便烦躁心起,不待钟皇后说罢,这便冷冷一声奏报。
“娘娘不必心急,八字还没一撇,不过是咱们关起门来商议,以大公主的才能脾性,怕是这所谓的镇国皇太女,她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他说罢,垂下眼眸,拱手出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娘娘方才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下来,宋忱惶恐,唯有褪下这身禁军指挥使的官服,交上六万禁军的兵权,方能打消娘娘的疑虑。”